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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3日

凡子 藝術拾趣

沒骨畫之大成者惲壽平

從字面意思上來說,「沒骨」兩字是可以望文生義的,即以柔筆作畫,少骨骼少勾勒,只用清墨或彩墨暈染,繪出來的畫好似沒有骨頭,一派柔和,那就是沒骨畫了。

一個人愛畫什麼樣的畫,全看他的天賦與趣味。照着潛意識走,筆力硬朗或柔和,畫面緊密或疏朗,自會天成。這其中,趣味與後天的養育更為緊密,出生富貴的人,繪畫寫字總會平添一份貴氣。明末清初的惲壽平,其人生伊始,就奠定了他後來畫品中的那份既低調又閃亮的貴氣。

惲壽平(1633-1690年)出生官宦之家與書香門第。曾祖父、祖父、爹爹、叔父不是為官就是為學,良好的家教使惲壽平識字之初就已通詩律,於同齡孩子中鶴立雞群。

生於亂世

明末清初正是改朝換代之時,時局與個人命運甚為混亂。明朝滅亡後,惲氏家族誓不歸順清朝廷,父親兄長帶着少年惲壽平一起上戰場參加抗清鬥爭,兄長不幸身亡,父親走散,惲壽平成了俘虜,被捉去清兵營。清軍總督陳錦眼見惲壽平眉宇清秀,談吐得體又舉止文雅,便與夫人收養了惲壽平,當親生孩子一樣疼愛與教養,這真是命運對惲壽平的格外眷顧。

數年後惲壽平隨養母去西湖靈隱寺燒香,巧逢失散的父親。父子相認團聚後於寺中生活數年,並由父親教授讀書寫詩繪畫,待局勢穩定才回江蘇老家武進。將老宅重建成新家園,房前屋後播籽種菜,一邊耕種一邊潛心研究書畫,認識後來史稱「四王」中的王翬。王翬才情卓絕,擅畫山水,是皇太子胤礽以「山水清暉」褒獎過的人。而惲壽平擅畫花鳥,書法與詩文均在王翬之上,二人才華不相伯仲,結下深厚情誼,一生切磋詩畫不息。

南田畫派

惲壽平恪守家族不順清朝的意志,終生沒有做官,不應科舉,不考學士,不趨權貴,一生以畫為生,成為南田畫派的祖師爺。

中國繪畫史,將惲壽平與「四王」中的王時敏、王鑒、王翬、王原祁和吳曆並稱「清初六大家」。這六大家中的其他5人傳統山水成就最大,又多沾親帶故,對畫壇的影響甚為長久。惟惲壽平以「沒骨」花卉取勝,於六大家中獨佔一絕。

「沒骨」技法最初的雛形為南朝張僧繇所創,到北宋的徐崇嗣又有新發展。到了惲壽平這裏,才終於花骨朵綻放,飄出異香。正如惲壽平在《南田畫跋》裏點出的精髓:「有處恰是無,無處恰有。」下筆不用線條勾勒,僅依着墨中水分的多少,即畫出世間花卉那種水汪汪、清而有神的美樣子。

品讀惲壽平的花兒,總感染着他一腔的寧靜氣、淡泊氣與貴氣。太多的後人於他的畫裏得了非同尋常的好,不僅僅習了技法,更得了在塵世間如何養氣、如何取捨的好。

可以說,惲壽平用自己的一生,畫盡了他所能見到的每一種花朵。於他之前,沒有一個人將花兒畫到這麼入骨、有風範,於他之後,尚無一個人真正畫出他那樣的格調,達到他那樣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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