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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1日

占飛 忽然文化

恐怖不是奇觀

暑假通常是恐怖片的旺季,因恐怖片的目標觀眾是青少年,他們平日生活太規範了,水不揚波,沒有什麼促使彼等身體分泌腎上腺素;看恐怖片,驚呼狂叫一番,足可補償。然而,這個暑假卻沒有出色的恐怖片推出,直至假期將完,才叫做有《切勿關燈》和《屍殺列車》。

別小覷恐怖電影。它幾乎是唯一「長青」的類型電影:西部片、功夫片、武俠片、家庭倫理片、愛情片、歷史片、傳記片、科幻片、超級英雄片,都會隨歲月變得公式化, 由流行復歸平淡,消沉一段日子才能重生。

恐怖片這個類型比上述的類型更公式化,只能間中璀璨(如《驅魔人》),但從來不曾銷聲匿跡。恐怖片多的是小本製作,毋須巨額投資,亦毋須大導演掌舵。美國「驚嚇」小說巨擘史提芬京在2008年罕有的寫了一篇影評,名為〈荷里活為何不能拍好恐怖片?〉他在文中指出,自己看過最好的十多部恐怖片都是低成本(low-budget)製作。

他列出的名單包括:第一齣《慘無人道》、《月光光心慌慌》、《活死人之夜》和《死亡習作》等等。反而投入較大資本製作的續集和重拍往往大而無當,狗尾續貂而已!

理由很簡單。恐怖片着重創意,創意跟金錢沒有必然的相應關係,不是有錢就一定有創意,更加不一定有好創意。荷里活有的是資本,資本可拍出鬼斧神工的奇觀,例如重拍的《賓虛》,但正如史提芬京說:「恐怖不是奇觀,而且永遠不是。」

恐怖是貼身的經驗是個人內心的感受, 不是靠金錢、資本或奇觀可以製造出來的。現今觀眾已經看慣電腦特技的奇觀。無論如何千軍萬馬、屍骸遍野,慣見即尋常。妖魔鬼怪,無論如何猙獰、可怖,觀眾都心知只是電腦畫出來的,驚嚇片的黃金定律是「無鬼勝有鬼」,看不到的鬼才最嚇人。既然看不到的最可怕,何須斥巨資拍恐怖片呢?

明星最倒米

上乘的恐怖片,最好不用大明星而起用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拿着利刀會手震、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肌肉男或鄰家女孩等等,觀眾可以認同和共鳴的小人物。周潤發、劉青雲、郭富城、梁家輝之類影帝級明星拍恐怖片,只會倒米。

荷里活最擅長的是大資本、大製作、大明星、奇觀……但這些全都不是恐怖片的賣座因素。剛剛相反,上乘的恐怖片應是低成本、小製作、無名小演員、沒有奇觀,卻具備豐富的想像力和新奇創意。

此所以史提芬京將全片見不到鬼的《死亡習作》譽為像「詩篇」(poetry)而非「盛事電影」(event films)的恐怖片!

近日,《點五步》引起激烈爭論。此片是按「首部劇情電影計劃」,新進導演得政府出資200萬,規定要拍商業片,且不准額外集資。今時今日,200萬如何拍得成一齣商業片呢?《點五步》的製作人惟有「碌盡人情卡」,許多幕後人都是仗義幫忙,或只是拿飯盒錢和交通費,或遠低過最低工資的時薪工作,或乾脆不收錢。

由是惹來猛烈批評這等於「搵笨」、「做壞規矩」,甚至會「害死港產片」。批評者認為政府只肯出200萬(據悉,往後會增至300萬),便應付合理薪酬請員工,拍價值200萬的電影例如《點對點》、《十年》,而不是四處找義工拍《點五步》,「剝削」別人的勞動、心力和熱血。現今觀眾入戲院看《點五步》,看到的是一齣800至1000萬才拍得成的電影!二三百萬可以拍什麼類型的商業片?當然以鬼片或恐怖片為首選啦!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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