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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30日

湯悠 開卷偶拾

反社會人格者告白

「同理心是怎樣的一回事?你有同理心,為什麼我沒有?」這是一個反社會人格者的心聲。一般人聽到「反社會人格者」便聯想起新聞上滿手鮮血,殺人不眨眼的連環殺手,令人毛骨悚然。但英國BBC改編電視劇〈新世紀福爾摩斯〉,主角自稱是高功能反社會精神疾病者:反社會人格者不一定是面目猙獰,暴力成性,手持利刃的狂徒,有時候可能會像福爾摩斯般儀表出眾,風度翩翩,充滿魅力。

根據學者研究,每25個人當中便有一個是反社會人格者,隨時在你我身邊出現。《反社會人格者的告白》作者湯瑪斯,經過多重報告的評估,包括「病態人格檢核表」篩檢版,被診斷為「適應社會的」或「成功的」反社會人格障礙。

畢業於常春藤名校,曾是律師,也是法律教授的她,形容自己就像《綠野仙蹤》的錫鐵人般,沒有了一顆心。又像科幻電影中沒有感情的人造人,也像迷人俊美的吸血殭屍。他吸血,能夠讓他滿足;她玩弄人,從中得到樂趣。

同類交流

湯瑪斯說她對自我無感,不知道真實的自己是誰,一直以偽裝過活, 甚至開始忘記自己是在偽裝。她為了更了解自己,閱讀了大量與反社會人格有關的書籍及學術報告,例如克勒利博士的《精神健全的面具》、朗森的《精神變態測試》,並成立了網誌SociopathWorld.com,讓一群人格障礙者分享及交流。

湯瑪斯的行為,符合了克勒利博士歸納的社會病態及羅伯特.海爾博士的「海爾病態人格檢核表」的臨床特徵。她有膚淺的魅力,得體的打扮和舉止,假裝符合社會期望,去迷惑別人做他們不想做的事。

她沒有同理心,卻有敏銳的觀察力,靠近善良的同學,偷看她的日記,去模仿同理心的行為。她最大的興趣便是金錢及利益,熱愛操弄及權力遊戲,敏銳的觀察力令她窺見同事的弱點,利用她的不安以製造權力及操縱,從中獲得利益並進行剝削。她沒有良知,做正確的事不是因為道德,而是為了利益。社會病態者不是沒有情緒,但不會產生一般人的情緒反應,這種感受不會自動產生,他們必須有意識地集中注意力才成。湯瑪斯的行徑令人聯想起Gone Girl中的女主角。

羅伯特.海爾博士曾說,他很希望自己能夠擁有幾種病態人格特質,對很多行業來說,擁有少許或適度的病態人格特質,是很有優勢的。一些行業需要冷靜專注,不容易牽起情緒的人格特質。例如情報局、企業領導人、外科醫生、律師等等。一個銅板有兩面,就似自然生態中,黃土高原的沙塵會造成空氣污染,但另一方卻能中和酸雨,並給其他生物帶來有機物質。

與之共存

在自然生態系統中能夠一起生存下來,既無可避免,惟有與之共存。他們的大腦構造是天生或遺傳的,與他們大腦前額葉皮質和杏仁核有關。另外也有後天導致,與父母的教育有關。自戀人格障礙、邊緣人格障礙者和湯瑪斯一樣,在小時候都曾有深刻、影響深遠的被遺棄經歷。

根據美國的統計,身在牢獄中的罪犯,其實只有20%具有反社會傾向。大部分的反社會人格者在這個社會裏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有穩定的工作。湯瑪斯說反社會人格者選擇不犯法,不是道德感,只是犯法會帶來金錢、權力及利益的損失。另外她自小便跟父母返摩門教,覺得很適合她,因為有明確的標準和規則,她無法理解社會規範,都在教會清楚的期望和指導原則下學會與人相處。可見金錢、權力和利益是誘因與制衡,規條和法律對他們來說是指引和界線。

相信同理心過剩和感情泛濫,同樣對世界造成傷害。漢娜.鄂蘭的《平凡的邪惡》和詹姆士.道斯的《惡人:普通人如何變成惡魔》中的戰爭罪犯都只是平庸人,在群眾壓力的集體意識和情緒勒索下瘋狂大開殺戒。試想一個迷人的反社會人格領導下有着一班感情泛濫的群眾,這種組合何其恐怖。

倫敦大學心理學家艾西.維丁博士認為︰「可以利用他們的優點,他們不太會焦慮,很有自信,認準了目標就不罷手。從進化的角度去看,如果所有人都同情心泛濫,都是『利社會』人格者,人類就不會進化了。」大抵在清晰的賞罰系統下,反社會人格者正確地運用先天優勢去獲取利益,有機會成為「高功能」。湯瑪斯童年時一位好朋友阿安,給她的感染和接納也起了一定的關鍵。而教會帶給她的愛也起着一定的移情作用。大腦理解情緒的缺失,在兒童時期尚可以發展退化的同理心認知。

反社會人格者善於偽裝,那如何辨識呢?我相信直覺。正如湯瑪斯所言,她看見人們對她的反應,「我這樣瞪着他們,他們覺得很害怕」。為什麼會害怕?抽象的想法不能閱讀。

撰文 : 湯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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