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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8日

甄小慧 自由談

藝術.可持續.發展

中文「藝」字的漢字原意、英文culture的拉丁字根colere,都與種植有關。種植要講究生態,經營藝術或公營事業最忌殺雞取卵、揠苗助長,犯者自損元氣,發展寸步難進。牟利過度的後果往往蠶食自然生態、破壞經營環境、削弱勞資雙方的互信關係,破壞社區互助和文化傳承,透支了的環境成本、社會成本,遲早要埋單計數,水土污染、道德修養失格、知識和技術失傳等,就需要更長時間和更多金錢修復。

新自由主義風氣成勢,政府退出頗多公共服務,受託的私營公司以「發展」之名,萬事以 盈利為本,向股東和投資者交代,減省服務的成本成為謀利方法。發展出現阻滯的話,公司可以破產、CEO可以告辭。然而,這些提供公共服務的公司是不能破產的,於是政府變了要保證他們盈利,避不過動用更多公帑來「包底」。公共交通公司如港鐵,票價講好是可加可減,但港鐵、九巴這些公司是too big to fail,結果變了年年加價,即使燃料減價、經濟通縮的年代,它們也不減價。教育、文化、治安、醫療、交通乃基本公共服務,如果政府連民生必須的公共服務也外判不理,大家支持官僚體系來幹什麼,納稅又所為何事?

亞洲區成功例子

近年,香港政府規劃藝術文化場地, 均引入商業性質的可持續發展方法。現實中,香港文化場地的持續發展是什麼回事?你看看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柴灣青年廣場、PMQ,均是自我消耗(self-defeating)的經營策略;只見「發展」,「持續」欠奉。消費了新鮮感以後,管理公司依靠藝術租客、場內的餐廳租戶,傾向單純以租金收入維持。現代藝術產品難在短時間確立市場,餐廳也充滿競爭,藝術管理公司變成收租佬,拿捏失當,便出現塘水滾塘魚的自困局面——餐廳只有藝術工作者和藝術消費者這兩群客人,沒有外來客。

藝術場地的持續發展包括四項組織原則:一、環境的可行性和忍受性(viable and bearable);二、生產資源;三、社區參與和支持;四、管理機構的視野和道德。第一至三項是外圍因素,也是場地持續發展的關鍵。用鄰近亞洲國家的例子來參考吧。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於1995年成立,是上海人民藝術劇院和上海青年話劇團合併後的團址。場內一至六樓設有三座非牟利劇場,九至十七樓是出租辦公室。中心的收入是政府資助三分一,票房三分一,自營業務三分一。除了租場和租辦公室的收入,在場館以外還兼營服務式住宅大廈。新加坡濱海藝術中心內有劇院、展覽館、圖書館,因為場次有限,就算是國際級的演出和展覽,門票收入也有定數,哪來持續發展機會呢?星洲政府將區內七千多停車位的管理權撥予其Esplanade有限公司,以中產人士日用消費的收入補助優質藝術品的製作,藉此培育社會的藝術品味和修養。

曼谷朱拉隆功大學(Chulalongkorn University)是泰國第一學府,例子較為特殊。校園300多畝,政府以150年期租予大學。150年的租約比英國租借九龍、新界的99年租期更長,變相將土地發展權贈予校方,其中三分一地皮上是商業區,混集商場 Siam Square、MBK、Central World,也包括市集、小店、展覽館、電影院和酒店, 可以媲美日本新宿、台灣西門町、香港旺角。租約年期長、覆蓋面積大,租金收入成為學校收入的穩定來源。

先天不足累鬥累

你也許會問,柴灣青年廣場的管理公司也經營青年旅舍,用以補助劇院、展覽場、活動室的營運支出,為何依然收支難達平衡呢?不要忘記環境因素對持續發展的重要,劇場和青年旅舍位於香港島邊陲,離港島消費旺區銅鑼灣甚遠,發展計劃先天不足。在柴灣墳場旁邊經營旅舍已經夠困難,還要求它將部分盈利撥作劇場運作經費,兩者累鬥累,即使陶朱公再世,算盤也打不響吧?

撰文 : 甄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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