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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4日

唐希文 寰宇遊蹤

紅色彩繪魯西永

如果要找一種顏色代表南法,很多人會想起淡紫色的薰衣草、清澈湛藍的海水或金黃的向日葵。然而,當踏進山區的小城魯西永(Roussillon),放眼看去盡是赤紅的房子、橘紅的泥土、朱紅的峭壁、褐紅的拱門……彷彿落入大自然繪下的紅色光譜中,沾染一身浪漫嫵媚的氣息。

魯西永坐落於呂貝隆(Luberon)及沃克呂滋(Vaucluse,又譯窩克呂茲)之間,魯西永在法語意思就是「紅色的泥土」,亦有當地居民喚它作「用鮮血染成的小城」。

淒美傳說

相傳在很久之前,魯西永城堡住着一名心胸狹窄、個性古怪的貴族,他長期出外狩獵玩樂,冷落了年輕美麗的妻子,她因而愛上了一名唱遊詩人,怒火中燒的貴族殺死了情敵,痛不欲生的妻子跳崖殉情,身上的鮮血染紅了魯西永的土地。

從地理學的角度分析,這片紅源自魯西永特有的土壤,當中蘊藏着豐富的赭石(ochre)成分,這種礦石產生了紅、黃、橘等色素。當地的村民自古以來也就地取材,利用隨處可見的紅土、紅石來建屋,村落看來有如披上了深淺不一、充滿層次的紅衣。

這個擁有淒美傳說的紅土城,形成了呂貝隆山區的獨特風景,為南法增添一抹與別不同的色彩。

赭石產地

在十八世紀末期,居民Jean-Etienne Astier無意中發現這裏的土壤經加工後,可製成純度極高的顏料,於是有農民開始開採赭石,進行小型的加工生意。後來因為工業革命,開採規模逐漸擴大,小小的山城出現了多家採石場和加工廠,大量生產天然顏料,製成品銷往世界各地,廣受大眾歡迎,為村民帶來可觀的收益。

魯西永因而成為名噪一時的頂級赭石產地,本來只得千多人的小城變得繁榮起來,不少人也特地跑來採礦場工作。

在不少知名藝術家的眼中,魯西永更是深得上天恩賜的「色彩天堂」,有售賣顏料的商店店主便自豪地說:「我們的泥土中有20%的成分是赭石,造出來的顏料特別濃烈鮮明。你知道誰是梵高和高更吧,他們當年特別喜歡這裏出產的顏料,許多名畫中也可見到赭石顏料的蹤影。」

魯西永的顏料產業在十九世紀達至高峰,直至二十世紀中期,人造的工業顏料大行其道,赭石顏料的地位漸漸被取代,昔日滿山採石工人的熱鬧景象早不復再。

因為以往過度採礦,令魯西永的土壤嚴重流失,土質變得異常鬆軟,生態環境亦大受破壞。現時魯西永的山區已被列入法國國家自然保護區,附近只剩加爾加一家採礦工場。

不過,少數魯西永人依然還保留着以赭石礦製作古老顏料的傳統,城內有多家商店出售七彩繽紛的顏料,有店主便稱:「赭石顏料本身就是一件天然的藝術品,是來自上天的完美顏色,人造的色彩永遠無法取代。」

這種上天賦予的美麗色彩,亦令魯西永搖身一變,由從前的赭石出產地,化身成旅遊業旺盛的小城。為了保留這片紅土的歷史、延續村落的特色,各家各戶自發用當地出產的顏料粉飾屋子外牆。

除了最具代表性的紅,還有各種鮮艷亮麗的顏色作點綴,像活潑愉悅的黃、炙熱明朗的橘、溫柔嬌美的粉……再配以澄明無垢的藍天、爬滿了綠藤葉的建築、在路邊盛開的繁花,整個紅土城就如一幅巨形的彩繪,看起來如夢似幻,格外迷人。

有別於南法其他景點處處的城鎮,在魯西永不需要觀光指南,一般遊人都是在城內隨意閒逛,尋找隱身在紅土之間的精緻小店,在鐘樓附近欣賞貓咪懶洋洋的睡姿。

巨人足跡

唯一較受歡迎的觀光點,是曾為主要採礦場、現時對外開放的紅土公園,園內觸目所及也是一片紅,當地人把這條紅色步道稱為「巨人的足跡」(Chaussée des Géant)或「精靈谷」(Val des Fée)。

據說兩旁的石柱經過多年的風化,變成了各種奇特的嶙峋怪石,可惜到訪當日公園正好關閉,無緣一睹這個村民口中的神秘仙境。

我們沿着山坡緩緩而上,發現山頂有一家橘黃色的教堂,心想終於找到所謂的「景點」了,跟村民問起它的歷史,對方卻說:「就是一家普通的教堂,沒什麼特別, 大家都只叫它Yellow Church。」

教堂的內部很平凡,倒是背面有一個瞭望台,可遠眺卡隆山谷和沃克呂滋的山區,普羅旺斯的田園美景盡收眼底,這幕美景更被歐美遊客稱為「普羅旺斯的科羅拉多」(Colorado Provençal)。

炎熱的盛夏,走在魯西永街頭,就如走進上天揮筆畫成的彩繪中,感覺毫不真實。彷彿一不小心,便會被頭上熱情的陽光融化,幻化成傳說中那一抹紅。

撰文、攝影:唐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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