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5日
最近的社會現象,令很多關於香港的歷史重新浮上水面。無論局勢如何,能夠認識我們家的過去總會有得着。放眼書架,撰寫香港史的本籍不多,細看之下,發現當代文豪葉靈鳳老師的香港史三部曲,原來早前書局重新編訂再版,讓這些半世紀前的著作重見天日。今次選了當中的《香港的失落》為題,從多個角度探討鴉片戰爭以至割讓香港的前因後果,加以反思。
「歷史是由勝利者編寫的。」有說這句話出自英國首相邱吉爾,有說源自納粹德軍名將派佩爾,眾說紛紜。然而為何此話會被視作真理?皆因絕大部分史書著者,都不會以完全中立角度描繪歷史,當權者自然採納讚頌自身的刊物了。舉例說,最近出現一本極富話題性的歷史書出現,是由日本歷史學家宮脇淳子所寫,名為《這才是真實的中國史──來自日本右翼史家的觀點》。
嗯,單看書名,已經猜到大概內容。論點包括日清戰爭推動中國開放;要不是日本佔領,東北三省最後落在俄人之手;中共因得到日人於東北建設的力量,才有機會抗衡國民軍……立場相當清晰,引用岡田英弘為首的日本學者觀點,從日本人的角度出發,自然不合中國人口味。
釐清事實
同樣,看到《香港的失落》一題,已明白作者不太願意看到香港「失落」予英國人。難怪,葉靈鳳出身南京,雖居英屬香港,心仍繫於祖國,加上撰文時間為一九五〇年代,當時英人貪腐嚴重,華人仍未脫離欺壓,使得他對殖民政權更恨之入骨,字裏行間不乏顯而易見的痛恨之情。
時至今日,已非人人認同此概念, 所以要準確分析史實,就切忌囫圇吞棗,必須經過篩選吸收。
本書最具價值的地方,在於葉老師手上的資料。老師本身是著名的藏書家,當中尤以碩果僅存,記載香港深圳大小事的《新安縣誌》最為珍貴,可說是有關歷史的最佳佐證。
第二點葉老師值得敬佩的是,他不像上述的作者般,只選錄跟自身立場觀點相近的資料,反而連他所痛恨的英國人的書信,都原汁原味收錄其中,此舉不但能讓讀者以更立體的角度看每一件事,也可觀察到對立雙方對同一局面的各自表述,好不有趣。如林則徐與義律於1839年9月,在尖沙咀海面打的一場鴉片戰爭前哨戰,林在撰予道光帝的奏摺講述戰況:「擊翻雙桅夷船一隻,夷人紛紛落水,各船始退……連放大礮(炮)轟擊夷人多名,一時看不清楚,低見夷人急放舢舨下海撈救……師船間有滲漏,桅篷亦有損傷,均即趕修完竣。」
同時葉老師在書中翻譯了柯里斯《洋泥》參照英方書信對此役的描繪:「滿清方面本有五倍以上的礮位,但是並未佔上風,因為礮手的瞄準實在太差了,他們沒有一礮擊中目標,但是戰船自己受損已經很重……義律船上裝好的彈藥已經用罄,於是下令駛出射程之外,以便重行裝配火藥。這時,滿清水師船不僅不企圖追趕,反而自己想避入一個小港內。」此戰實際記載史料不多,只知清軍小勝。
然而在11月的一場大戰,清軍卻遭大敗,英方全無船隻被擊沉記錄,林則徐卻上報大捷,此等資料相信亦有助判斷雙方報告的真確性。
香江軼事
從簽訂穿鼻草約一刻開始,香港的命運齒輪正式啟動,短短百多年間經歷驚人蛻變。本書輯錄自作者的散文,少不免遇上一些不厭其煩,不斷地映入眼球的重複句子,例如琦善欺上瞞下,葉名琛不聞不問等等……此等耳熟能詳的故事只要翻查資料不難查證。反是市面上難以翻查的大小事件,才顯出文章珍貴之處。
當中表表者有二,其一是關於九龍城寨的主權問題。關於簽定大清割讓九龍半島,保留九龍城寨主權的《香港拓展界址專條》事宜,區議會出版的《九龍城區風物志》也有明確記載,然而人們只知道李鴻章為此條約奔波一病不起,卻鮮有提及最關鍵的「中國官員不得與保衞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一文。其時並未對所謂妨礙立明確定義,因此不出一年,駐守城寨的清朝官員就悉數被趕走,但着重合約精神的英國人又不敢擅自進駐,自此形成長達90年的無政府狀態,也打響了聞名海外的黑暗地標名堂。
第二個筆者認為較有趣的記載,來自著名的東印度公司。這間惡名遠播的大型貿易公司,自十七世紀成立以來已壟斷了東南亞各國生意,葉老師搜集到它的編年史,發現早於1683年,已經有船隻在大嶼山停泊補給。雖然實際出現香港的記錄要到1816年,但期間也有幾段篇幅隱約看到香港的蹤跡,當中英國的船員們更常到一個位於香港仔,氣勢磅礡又水質甘甜的大瀑布,這是他們補給食水的熱門地方。香港仔的瀑布,當然不難想到那個華富邨旁邊的瀑布灣,不過要想像它的壯觀,確實有點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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