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8日
「Simon北漂了,Marie創業了,Jan遲早嫁人做少奶奶,Andy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回英國,連我也要跳槽了,你還守着這個酒店。沒玩夠嗎?」跟Joe這個年輕時當過記者的傢伙喝酒,永遠像是在被採訪,一個怪問題接着一個怪問題。
酒廊的窗外日正西垂。夕陽的光線順着黃浦江的蜿蜒默不作聲地後退,白日裏頂天立地的樓群在暮色掩護下靜靜抽身,在幽藍的夜空中留下不連續的黝黑剪影。霓虹開始次第亮起,鐳射光柱不由分說地四濺飛射,胡亂刺破剪影上方的夜幕。隱身的樓群瞬間化作刀光劍影裏蟄伏的忍者殺手。隔着落地窗,在黑暗中我凝視着他們,而他們始終無法看見我。
精緻瑣碎
「我不煩。」在酒店工作這一行,終日在精緻的瑣碎裏打轉。人前浮華,人後艱辛。但我16歲老爸過身,從此開始半工半讀。19歲實現經濟上完全自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自己賺的錢隔年去旅行。那時候日日在青年旅館裹睡袋,覺得能住進五星級酒店就是國王般的生活。每天入睡時都有雪白的床單,睜開眼就是無盡的早午餐,抬手就有人斟上泉水般的美酒。
「但你現在已經過上這種生活了, 怎麼還在戀棧呢?要在你的酒店城堡裏找個王后嗎?」
「決不再在辦公室拍拖。如果說我回首自己的職場生活能有一點省悟,就是這個。」
那些描寫才子佳人相愛相殺的職場戀情,我是一次也沒遇到過。發生在我身上的那次辦公室拍拖,大抵也是突然來臨,突然死亡。
那時候跟薇薇安拍拖,每每在會議和公事的間隙,擠出那麼個把鐘頭,坐下來,開瓶酒,無關行銷方案與銷售數位。聊聊兩岸政治、宗教文化、台灣鄉下的鬼故事、稻田裏抓田鼠的狗,不是很好嘛?
實情卻是,每次吃飯都無可避免地接着談工作。而她又是談起工作毫不忌諱談論我失誤的那種下屬,常把我說得胸悶氣虛。我想還擊,她又拿出女朋友的身份嫌怪我不夠大度。於是,幾乎每次跟她約會都像一次戰鬥。
到後來我們約定見面時不再談工作,結果就是大多數時候默默地碰杯。沒了嬉笑怒罵的鋒芒碰撞,也就無從調動我們身體的氣機,濃情蜜意迅速消退,成了風雪夜歸人的老朋友。
後來我也漸漸想通。大公司和窮街陋巷的幫派亂戰沒有不同,暗夜的刀光劍影裏永遠蟄伏着忍者殺手,總有一刀想砍死你。而你能做的,就是不管被砍多少刀,只要還沒死,手中便要永遠握緊匕首。而拿刀的手心裏,無法握住玫瑰花。
Roy@6角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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