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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11日

陳鈞潤 戲上心頭

血色狄更斯

引用《雙城記》開頭金句,「這是最好的時候」:賀英女皇九十生辰,中英劇團上演狄更斯名著改編的《血色雙城記》,非常應景!「這是最壞的時候」:「巴拿馬門」洩露那些愛國商人持敏感的英國護照!不過,中英是獲民政事務局「具競逐元素資助試驗計劃」撥款,在復興創團宗旨,「重建英語話劇傳統」計劃之下,推出次年第二炮,絕對政治正確。

像去年第一炮的Jekyll & Hyde,編導何樂為(Jonathan Holloway),把十九世紀經典原著小說,改編為現代化舞台劇。《血色雙城記》(A Tale of Two Cities : Blood For Blood)女主角是Mme Defarge(Nicki Hobday),故事主線,是她誓要法國貴族侯爵St Evremonde(Graeme Rose)家族血裔(blood line)滅絕!

個人私怨

倒敍一段,交代草菅人命的侯爵,車子輾斃在他私家路上玩耍的她的幼兒,只求賠錢了事。兩對頭針鋒相對口角,她丈夫Defarge(Mike Rogers)相對顯得軟弱(他兼飾大律師Stryver時,故意加輕微Cockney口音)。

改編本用這直接的血債衝突,代替原著雙線:一、Mme Defarge姊姊被侯爵因姦不遂害死,曾企圖救治她的醫生Dr Manette(何樂為)欲告發侯爵,反被侯爵打入冤獄,囚禁18年,而Defarge是醫生家僕;二、(與Defarge無關係的)被輾死小孩之父,刺殺侯爵後處決。改編本結合兩線,Mme Defarge直是喪兒之母、她兄弟刺殺侯爵後伏法;而她對(本無關係的)醫生的關注,在於:一、搜出他藏在牢房、手書指控侯爵的密函作罪證;二、為滅絕侯爵血裔,要殺醫生女兒Lucie(Abby Wain)、外孫女及女婿Charles Darnay(James Camp):他是侯爵姪兒、不齒家族所為、放棄繼承爵位、改名落籍倫敦。

Mme Defarge變成為喪兒報仇嗜血, 削弱了原著歷史背景:法國大革命,源於百姓長期受迫害;終而由求自由平等博愛,淪為嗜血濫殺貴族!現代化的本劇,服裝是現代西服,主角之間的矛盾衝突,也由大時代意識形態鬥爭,淪為個人私怨!唯一不用兼飾別角的女主角,少了小說中、和經典電影中的、陰沉寡言式使人不寒而慄,變成經常大叫大嚷一味要報仇角色。她的死也稍遜原著的震撼:尤其少了與她雙城雙文化對照的英國管家Miss Pross一角色鬥贏她,而變成原著色厲內荏的Cruncher(James Camp)下手。平情結論:Mme Defarge比原著的「復仇女神」低層次,卻是較有血有肉的凡人。她的極濃蘇格蘭口音(cut up rough念成coot oop roof那種),也不宜太強調法國大革命背景。

傳統男主角:懷才不遇、虛耗人生的Sydney Carton(Graeme Rose),也類似地現代化。不是原著platonic地、為純潔愛情犧牲,為他單戀的Lucie所愛的丈夫Darnay替死。改編本的他,對Lucie有很當代的敗犬式吸引力,二人在Lucie婚前一夜風流,Lucie終於選擇嫁給有安全感的Darnay。因此他為Darnay作替死鬼,層次亦低於原著(連It is a far, far better thing that I do, than I have ever done的原結句也不念了!);卻更有血有肉!少了spiritual層次的偉大無私奉獻,多了觀眾能理解physical感情的可信性。不是Andre Chenier,是Cavaradossi。畢竟他仍是主動自願犧牲的「替死鬼」:不是沒有大將之風與承擔的領導,把作出決定的責任,「卸膊」給前線人員(由放催淚彈的到送行李的),後者那種被動「替死鬼」!

有血有肉

何樂為全劇坐在台上,不走動飾演醫生(但再兼編、導、燈光設計),也以類似頭一炮的昏暗燈光(他說:「不是照亮演員而是營造氣氛」),配合椅子排成方陣、每椅底放一雙鞋(強調醫生黑獄18年造鞋度日)、課室式舞台設計(革命就打碎一行椅子),偶爾演員亮座地燈用擴音開始說話製造效果、又撞到吊燈來回晃動製造混亂。而「血債血償、滅絕血裔」主題,就當眼地集中在台前第一排正中椅子上的童鞋!

最感動是,8月本劇演出於愛丁堡邊緣藝術節時,將任監製的James Seabright, 也專程來香港,先睹中英監製的亞洲首演!這才叫專業。

撰文 : 陳鈞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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