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30日
生於上世紀二十年代末的金昌烈(Kim Tschang-yeul),可說是韓國最早一代投身當代藝術潮流的藝術家。與同時代的單色畫藝術家如鄭相和及朴栖甫等人的經歷相仿,金昌烈曾在法國留學並創作。
久居海外難免思鄉,也難免面臨身份認知層面的困惑及不安,那一代漂泊在海外的韓國當代藝術家,急迫需要找到獨特的意象或符號,以承載自己在他鄉遇見的、異常顯著的文化差異。
渾然天成
於是,我們見到金煥基的畫中經常出現大片的藍色(故鄉的天空與大海),李禹煥單色畫作品中的筆法,很有些傳統書法的味道。對於金昌烈來說,他對於故土的思念、他的藝術創作與家鄉風物的勾連,都在那些畫中的水滴裏。
自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旅居巴黎開始,水滴成為金昌烈畫中最主要的意象。過去數十年裏,這位有「水滴畫家」之稱的韓國藝術家不厭其煩地描摹水滴的形狀、大小及形態,水滴不均勻地灑落在有時光滑、有時粗糙的畫布上。
他那樣固執地專注於不同情態、不同底色的水滴畫作,不禁讓人想到上世紀中期在美國盛行一時的普普藝術。安迪華荷(Andy Warhol)的《金寶湯罐頭》、偉恩第伯(Wayne Thiebaud)的《派、派、派》和《蛋糕》等莫不是將相同意象以不同色彩及質地呈現出來,去到巴黎前,金昌烈曾在紐約求學,可見普普藝術對於其水滴畫作的影響。
在金昌烈看來,水滴的靈動、多變及渾然天成的美感,幾乎是東方哲思與美學再典型不過的例證。他用極其寫實的筆法描摹那些水滴,以至於觀眾乍看上去,會誤以為那些水珠是真實存在的,浮在畫布上,宛若可以隨風四處遊走一般。
這種手法一則突出了平面畫作的立體感,將「繪畫」與「雕塑」兩種理念合而為一,另外也體現了藝術家試圖藉助這些活潑、生動且富韻味的水滴,映照出東方美學的純粹與天真。
來自東方的藝術家,每每擅長師法自然、借景抒情,從對自然的觀察與摹寫中,將自己內心世界的景致一一鋪排開來。
單一符號
水,在東方文化語境中,有純粹、浩闊且堅韌的意味,看似溫和實則堅強,綿延流動,生生不息。金昌烈的水滴畫作,將水珠潑灑滾動的、轉瞬即逝的場景定格在畫布上,似也有「永恒」及「長久」的暗喻。
巧的是,水這一意象,在法國藝術家,特別是畫家及音樂家的世界中,同樣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
印象派畫家對於塞納河的描摹,印象派作曲家以時而蜿蜒時而雀躍的樂句模擬水之嬉鬧場景,有觸手可及的親切感。雖然如今的藝術家不再願以單一符號或意象固限自己的創作,但在金昌烈那個年代,藝術家選擇描摹水,既為解鄉愁,也足以減弱他鄉觀眾在解讀其作品時,可能遇見的困難與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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