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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28日

聞一浩 樂韻悠揚

人的安魂曲 耳目一新

今屆香港藝術節個人首選,非柏林廣播電台合唱團的《人的安魂曲》莫屬。不單演出水平上乘,天籟之聲淨化心靈,更難得的是形式與內容相配,而在非正式演出場地——香港大學陸佑堂演出,能充分利用該場地的特色,也叫人驚喜。

雖然自己一向愛聽合唱,但決定入場觀看《人的安魂曲》,還因為宣傳資料的製作夥伴上,有久違了的德國著名舞團Salsa Waltz & Guest(前譯莎莎請客)的名字。而且申明演出時不設座位(樓座是「聆聽席」),合唱團成員會在觀眾中走動 ,叫我想到舞蹈和劇場演出都看過了的沉浸劇場(immersive theatre)手法,很有興趣知道這用在音樂會中效果如何。

人群中獻唱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入場後, 當站上小木箱的指揮手一揚,身旁自以為是觀眾的人忽然開腔——合唱團成員穿着平常服飾融入人群中——歌聲從四方八面而來。合唱團、指揮、鋼琴伴奏與全場的觀眾同一空間,感覺異常震撼。而且在演唱第一樂章〈哀慟的人有福了〉時,合唱團走在觀眾間,不僅與觀眾有眼神,甚至有輕拍手肩的身體接觸。彷彿朋友間互相撫慰。

Salsa Waltz & Guest藝術總監、演出創作構思及導演尤亨.桑迪這樣安排,讓歌聲的對象回到人間世,實在地呼應了作曲家布拉姆斯意圖:音樂會演唱的《德意志安魂曲》,據說創作時布拉姆斯刻意避開濃厚的宗教色彩,作品的重心也由祈求死者的救贖轉為冀望在世的人得到安慰。在人群中給在世的人獻唱,實在貼切不過。

這種讓觀眾與演出者無分「你我」的處理,貫串整個演出。跟着合唱團成員在第二樂章〈因為凡有血氣的,盡都如草〉中,變成送葬行列,抬着女高音蘇菲亞.舒華茲走到陸佑堂本來的舞台前,放進以米鋪成的小床上,觀眾可隨意圍坐在她床邊。指揮與鋼琴伴奏也隨演出所需而轉換位置,演唱第三樂章時,鋼琴伴奏從舞台右側推到禮堂的中央,兩位指揮亦在禮堂兩邊指揮合唱的進行,一切的走動都配合歌曲的內容所需。

第四樂章〈你的居所何等可愛〉有成員在舞台上盪鞦韆,其後舒華茲坐在鞦韆上唱出第五樂章:逝者仔細叮嚀世人,結尾時她從禮堂的側門離開,象徵着死者的遠去。當觀眾還在咀嚼她留下的靜穆時,樓座忽然傳來男中音康拉德.雅洛特莊嚴的歌聲,居高臨下的位置增加了他歌聲的權威性,合唱團成員與觀眾同為城內與死亡苦苦糾纏的眾生,然而希望總存在,當合唱團成員齊向舞台走去時,在舞台後中央的兩扇門突然打開,強光中一群小孩走出來,為灰暗的氣氛帶來了一絲的希望。獻唱最後樂章〈在主裏面而死的人有福了〉時,燈光徐徐暗下,到最後禮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靜寂中彷彿仍有餘音裊裊,對在場的人作最後的撫慰。

黑暗中指揮

場刊中提到,布拉姆斯曾說《德意志安魂曲》這作品名稱,可以「人的」取代「德意志」,音樂會名稱大概也由此而來,亦佐證了桑迪這流動風景構思,真是形式為內容服務,而非只為創新而嘗試新興的劇場手法;而現場演奏的四手聯彈而非樂團版本,又更突出了人聲——也是人——的位置,而一向站着唱的歌唱家,面對邊唱邊行,再追隨不同位置的指揮指示,還能保持出色的歌唱水平,實在叫人驚嘆。同樣難得的是,指揮對不同聲部位置的部署,以及指揮散落四周,而在面前一字排開的合唱團,甚至在漸黑的環境中指揮,都能應付自如。難怪看後評論人一致叫好。

撰文 : 聞一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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