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7日
自從《十年》獲馬鞍山戲院支持,播足35日,不少傳媒找「老闆」鮑文範訪問,都稱它為「少數獨立經營戲院」。然而,若細看鮑文範的卡片,就發現他是安樂藝訊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他並不是投資的「老闆」。
「我是打工的,不是老闆,你快點幫我更正!」他嘆氣道。安樂為全港規模最大的影片發行商及製作商之一,旗下除了馬鞍山戲院,亦管理龐大的百老匯和AMC院線,「即係阿爸有好多個子女,但每個子女負責不同公司。」
因此,馬鞍山戲院,並非獨立戲院。然而,若觀眾視戲院支持《十年》為光環,那鮑文範的光環,仍然不減。
雖然鮑文範不是投資者,但他確是馬鞍山戲院(下稱「馬院」)的揸弗人。
《十年》播足35日,最高紀錄一天播6場,拍得住大片《美人魚》,是鮑文範的決定。過程中,他說沒受到老闆任何阻撓。有媒體質疑,百老匯等大型戲院早早落畫,可能跟政治有關。問鮑文範,他卻如此理解,「我諗《十年》的導演發夢也想不到有戲院會上畫,剛好百老匯電影中心有期,就讓這戲上映。但後來的檔期,已安排好給其他電影,於是《十年》就要落畫。那是新年期間,通常很早已排好──嗱,我估咋!」
他獨具慧眼上映《十年》,亦純粹是商業策略。「我們有檔期!生意又好,點解唔做?」正如其他訪問一樣,這時他亦特別強調「我沒有政治傾向,做生意啫」!
雲吞麵多人排隊
《十年》取得金像獎最佳電影,受到不少保守派電影人批評。這時,鮑文範帶點幽默回敬,「唔鍾意《十年》,咪拍套《反十年》囉,睇下有冇人睇,哈哈哈!」城中有位黃百鳴,指那是「笑話」、「極大錯誤」。事實上,黃百鳴同期上映「《家有囍事》修復加長版」,票房又如何?
「梗係唔得啦!」他以為馬院沒上映,身旁女同事即醒目地接口道:「有,上映幾日,每場得幾個觀眾!」鮑便語帶不屑道:「觀眾好叻㗎!你估佢哋儍㗎!」至於寰亞電影老闆林建岳,以雲吞麵店比喻《十年》不配獲獎,鮑文範則繼續調侃道:「很多餐廳都靠雲吞麵起家,像麥奀記,咁細碗,收幾十蚊,咁多人排隊?若論製作成本,奧斯卡該由Avengers取最佳電影吧!哈哈!」
語氣力撐《十年》,但直至訪問這天(本周一),鮑文範仍未觀賞這電影,原因是「我已知故事講乜」,又指:「它是奇蹟,為何咁收得?因為它(在內地)是禁片。」絕大部分上映的電影,他都有看,去年就看了三百多部,差不多每天一部,獨缺《十年》,因他不在戲院看戲,只由片商安排看試映,《十年》沒試映故他沒看。當然,未必每套都好看。「最不喜歡看韓國片,不是男生癌就是女生癌,悶到抽筋!」
那,他如何理解王晶的《賭城風雲3》仍然狂收?
「係呀,我也不明白觀眾,不是說杯葛嗎?它的票房卻相當不錯。在賀歲片,它排第三四位。」明星效應?「對,有明星。賀年電影,觀眾喜歡嘻嘻哈哈。」他認為本土電影有可為,「睇電影,我鍾意睇粵語,近期《選老頂》都算唔錯。」但市場所限,香港人口少,賣埠亦滯銷。「以前靠台灣和星馬,現在人家也不看香港電影了。」
他又拋出以下數字嚇一嚇大家。
「2015年全港總票房有19.8億元,但也比不上一套《捉妖記》,它在內地收25億元!」難怪要做大製作,電影人都北上。
迷你戲院始創人
鮑文範是香港迷你戲院的始創人,因在歐洲看見同類模式,於是引入香港。「1982年,深水埗東京街有塊地皮,公司出資興建戲院,我是持牌人,同政府申請(興建迷你戲院),因無例可遁,研究好些時候,但後來都批准了。」最初的迷你戲院有400個座位,已超過現在的大院。
馬院被誤解是「獨立戲院」,還有這事──收費較為廉價,他還容許觀眾自備飲品食物進場,而汽水每支只收10元,這個又是光環了。小食店只出售爆谷和汽水。「最初這兩樣東西都沒有,觀眾成日投訴,我們才加設。」何不做埋索價50元的熱狗餐?「他們是家庭觀眾,不會買的。不比旺區戲院,男女拍拖,男人不能太樣衰,連熱狗都唔捨得買嘅!」
戲院亦不設網上售票,因中介收取每張7元手續費外,同場其他座位即使是現場購票也要額外收取2元,他認為不合理,不願就範。
努力控制票價,在於戲院經營確實困難。鮑文範隨口講出一堆數字:「九十年代,香港有119間戲院,座位13.2萬個;到2016年,香港有47間戲院,座位3.9萬個。」人口多了,戲院座位卻減少,可見網絡翻版之猖獗,但鮑文範保持樂觀,指老翻現已較收斂。「我們的生意其實有好轉」。
他亦簡略解釋每張戲票的成本所在。
「不論早場或晚場,票價都有五成作為片租。若是《美國隊長》這種大片,更會向戲院要求收取六成。然後,租金佔25%,剩下來的錢,就要支付薪金、維修、器材、電費等。今時今日經營戲院,只能賺取微利。相對開酒樓,你有100張枱,人多了,可加枱加椅,但戲院不可以,全院滿座也不能加摺凳,唉……」
鮑文範在六十年代入行,人生只打過兩份工,都在黑暗與光影之間度過。問他一生看過多少套戲?他搔搔頭,「太多,太多……」那麼,人生必看3套戲,他會推介什麼?「《亂世佳人》、《天師捉妖》──波蘭斯基執導。」他不假思索道。第3位可會留給港產片?他想一想後道:「《籠民》。」
他已婚,育有一子,太太嫁給他後就做家庭主婦。這位四十後,原來也帶備了舊式男人的光環,他說:「一個男人的驕傲,就是太太不用工作。」
撰文:譚淑美
攝影:陳縱宇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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