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4日
《易經》班學生開業,筆者贈以「譽業盛德」四字。何謂「譽業」?何謂「盛德」?這四字其實也與易學有關,典出《易繫辭上傳》第五章其中一段,原文如下:
「顯諸仁,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盛德大業至矣哉。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
這段話,字字珠璣,文字顯淺,而含義極深。這裏談的是易理。「顯諸仁。藏諸用」,由內而外是顯,由外而內是藏,外顯是陽,內藏是陰。易理是天地法則,其特點是「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的根源來自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陽顯是體,陰藏為用。
所謂「顯諸仁」,陽顯之體是「仁體」,這裏的「仁」是公心,即「一視同仁」,對天地萬物等量齊觀,博施濟眾,有如佛家的「布施」。另外「顯諸仁」的效果是「富有」,但這種「富有」不是人間富有,而是天地富有。人間富有是「佔有」,積累財富,讓銀行存款不斷增加而成富豪。天地富有則是「付出」,天地不需要金子,卻擁有能「點石成金」的棒子,所以才可以不斷「付出」。
億萬富豪的金子是有限的,有點石成金的棒子,金子源源不絕,才夠資格以「大業」形容。究其實,這根棒子代表無限創意的實體,《易經》用乾卦象徴,而坤卦則用來說明「藏諸用」的奧妙。這種「用」,是孕育的功用,就像婦女十月懷胎,嬰孩藏在子宮裏孕育,天天成長,此之謂「日新之謂盛德」。
「日新」令人想起《大學》引述商朝成湯《盤銘》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盤銘》是刻在洗澡盆上的箴言,做人也如洗澡,天天除舊更新,「日日新,又日新」,有如基督教說的每日懺悔,曾子主張的每日「三省吾身」。
究竟「日新」如何與「盛德」掛鈎?本來「洗澡」本身已展示一種革新的姿態,《莊子.知北遊》說「澡雪而精神」;《禮記.儒行》也說「澡身而浴德」,而「德」字的涵義,莫如老子說的「道生之,德畜之」,「畜」正是孕育或養育,故「盛德」可說是全力以赴地孕育,「日新」則是日日都有進步,不斷更新。
大業與盛德,是呼應「顯諸仁,藏諸用」的功效,但「顯仁藏用」猶是靜態的表述,由靜而動,《易繫辭》的說法是「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鼓」是擊鼓,
例如說「一鼓作氣」,充滿動感。動感無垠,「不與聖人同憂」,聖人有憂患意識,但易理是按客觀規律辦事,一切是陰陽互動,有動有靜,而動極復靜的過程,老子是用「沖」來形容,所謂「道沖而用之」、「沖氣以為和」,有鼓有沖,才能體會真正的陰陽變化。
一言以蔽之,「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德」,可總結為「生生之謂易」。淺說的「生生」是生生不息,實則第一個「生」是創生,第二個「生」是孕育萬物。
應用於人間,少不免帶來信譽, 所以我將「大業」改為「譽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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