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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7日

羅思敏醫生 家庭醫學

火鳳凰傳奇

如果替病人動手術的滿足感,是來自實實在在地把一些有形態的腫瘤或瘀血移除,令病人可以繼續健健康康地生活的話,那麼每天診症和輔導的喜悅,就是見證着無數大小朋友們,在輔導傾談的過程中透切地了解自己,在風雨飄搖的環境裏重拾初衷,涅槃重生。

一連四天的復活節假期,我依舊為自己安排的節目,就是沒有節目,享受每天起床睜開眼睛那一刻,可以聆聽自己的心聲,隨心而行,不用跟隨別人安排給自己的時間表生活。結果我最享受的假期活動就是寫論文和寫報紙專欄。數年來在這專欄刊登的佳節三部曲文章,也就是這樣誕生的。

朝着心靈山頂進發

也許有人會認為,放假也要工作未免太辛苦了吧。從後現代輔導學派敍事治療的角度來說,這正好反映出深層次(thick)及淺層次(thin)的描述吧:你看別人放假時還要寫幾千字的文稿太辛苦,卻感受不到別人因着一篇文章誕生的喜悅;我看人家放假時還要比上班時更早起床,趕飛機趕巴士,卻嘗不到人家因着旅遊而感受到的天倫之樂與明媚風光。

還是當年莊子與惠子於濠水橋上的辯論辯出箇中神韻:

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這世代的社會隱藏着太多框框,試問多少人以為正在鼓勵身邊的朋友要跳出框框,卻沒有察覺自己亦是被另一個社會框框牢牢鎖死的其中一位!要做到身體力行,需要的是一份勇氣、堅韌,再加點歷煉。我的輔導老師曾說過一番令我每次開展輔導工作或處於逆境時也銘記於心的說話,大意如下:「人生總是有高低起跌時;可以令一個人在低谷時仍然能夠排除萬難嘗試再站起來,或者至少不欲再跌得更低,總是有一份來自本身的力量所推動的;我們做輔導,不是要以專家口吻來教別人如何做才是最正確,而是要協助及陪伴這位處於山谷中的朋友,去探索、去疏理,從而強化了那份本來就是來自他自己的一份力量。」

因此每次聆聽病人敍述他們的故事時,雖然大多的開場白看似也是萬家燈火下柴米油鹽的故事,但只要細心一聽,就會聽出平凡中的不平凡,然後與病人一同驚喜地發現那份無色無形的龐大力量,原來一直都在支持着他不畏艱辛地朝着心靈山頂進發。而最令人窩心的,卻是大部分力量的背後,原來也是源於一份情。

有一種力量叫溫柔

由於香港家庭醫學學院即將再次把各位家庭醫生在過去數年來於本專欄刊登的文章結集成書,我身為編輯委員也就需要把每篇舊作品再次細閱校對。我發現每篇文章其實都記載着一個生命故事,而每個故事裏的主人翁,是那麼的真實,都是遇到挫折時會氣餒,感到痛楚時會流淚;不過最令我尊敬和感動的,是見證着各人如何從山谷中走出來,開展比從前更燦爛的生命故事。

無論是「一人生活精釆獨奏」的德叔、 「誰是你的毒藥」的小雪、「忘不了」的素娟、「佳節狂想曲」的少華,還是最新近的作品「誰為你加油」的小甜和星仔……他們都只是無權無勢無財力的升斗小市民,但他們卻不約而同地擁有一份看似柔弱但堅韌的力量,確切地演活了做自己的生命故事。

我想起前陣子看過的一套台灣電影名為《太陽的孩子》,講述一位年輕母親如何為了保衞家園,帶領族人修理水圳、恢復耕作,期間雖然遇到各種挫折與考驗,但是也沒有放棄;電影海報上印着畫龍點睛的一句:「有一種力量,叫溫柔。」

在假日裏寫作就是這樣逍遙,寫一段, 喝一杯熱茶,再寫一段,彈一首琵琶;而我認為撰寫健康教育文章比書寫科研論文來得更自由,也許就是因為創作的框框比較寬闊,讀者群也不限於同行。寫着、寫着,我拉開了家中的一個抽屜,拾起一本香港大會堂6年前的場刊:當年我的母校險些兒被殺校,幸得各方校友及師生家長努力堅持,不但逃過了被殺校的厄運,還加強了主流科目以外的演藝教育,我也就協助舉辦了那場舞蹈滙演來慶祝學校的重生。雖然時光飛逝,又疏於鍛煉基訓,現在已很難再於舞台上揮動一對長綢連續飛舞6分鐘,但我還清楚記得舞蹈滙演的名稱──「火鳳凰的傳奇」。

縱使這個社會,每天所發生的事情,有時候奇怪得難以置信,又非理性得令人氣餒,不過我相信,憑着每人一份溫柔的力量,足以令我們可以繼續在這個家園裏,撰寫一個又一個火鳳凰的傳奇。

www.hkcfp.org.hk

撰文:羅思敏醫生

攝影:陳縱宇

香港家庭醫學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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