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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29日

劉偉霖 如是樂

中女情深

藝術節今年邀請都靈皇家劇院上演威爾第《父女情深》(Simon Boccanegra),由羅拔圖阿巴度(Roberto Abbado)指揮,製作由Sylvano Bussotti導演,筆者看了第一場(2月26日)。對前衞音樂愛好者而言Bussotti不是陌生的名字,但怕看導演歌劇的觀眾可以放心,這是精美的傳統製作,明天尚有一場。

由於Boccanegra這歷史人物身處的十四世紀熱那亞,服裝和建築都有詳細的紀錄,Bussotti此製作有時代忠實的意圖,於是和數十年前的Elijah Moshinsky製作或Giancarlo del Monaco製作都有接近的外觀。但稍為不同的是此製作的布景沒有喧賓奪主之感,而且這次在香港的演出,用了很多本地特約演員,即使只是行行企企、只演不唱,卻又豐富了畫面,實際有唱的合唱團其實人數不多。

這次現場看《父女情深》才留意到序幕及其餘三幕隔了二十五年那麼多,無疑劇本作者是鑑於Simon Boccanegra統治了熱那亞二十四年才有這個設定。不過虛構的三角戀情節就變得荒謬,在序幕時她已對照顧她的老婆婆有清晰記憶,隔了二十五年她都已經……我們這年代的中女仍然盛放,但那個年代30歲的女人可以抱孫了,Adorno有什麼好妒忌?劇情無謂去駁,回到製作本身,筆者覺得導演沒有去經營第一幕中, Simon起初真的對她有男女之間的感覺,知悉她真正身份才和她父女情深,但也不排除是製作年代久遠,重演導演沒有留意這一點。

有好歌手就值得演

筆者不是太反對出於票房考慮,為這種以人名為劇名的歌劇,安一個稍為提示劇情的中文名,正如十年前金庸為Elektra改名。但也要小心這種「有意思」的譯名可能面目模糊,反而不及原來的人名搶眼。假如一些譯者太執着要把西洋歌劇和中國戲曲扯上關係,改出一些他們自己以為詩意盎然,但目標觀眾卻覺得老餅到爆的名字,隨時為票房幫倒忙。

就個人口味來說,純粹以復古華麗為賣點的傳統製作,除了Zeffirelli的窮奢極侈,都很難令筆者目瞪口呆。不過也可以很高興地說,歌唱上這是在藝術節看過最好的一次。《父女情深》不是最受歡迎的威爾第作品,所有地方上演此作都會有票房壓力,沒有具叫座力的Simon,一流的歌劇院都不會貿然上演。有人說是因為此劇太多男人、太少詠嘆調、話劇味道太重。

筆者的看法是這些不是三個原因,而是同一個原因:要有許多好歌手。因為太多男人,所以要很小心選角,才能分清一個男高音、兩個男中音及一個男低音角色。太少詠嘆調,所以此劇是一齣不只是「唱歌」,而是「唱戲」的劇目,只有好的歌手,才會令人享受聽「戲」。

口味漸趨兩極

原定唱Simon的George Petean因病取消,頭兩場換成Roberto Frontali。聽不到稍具國際名氣的Petean雖然可惜,但Frontali已可收貨,不過就是嫌他沒有自信衝上去最高的F音。Erika Grimaldi是Maria,她是稍為強的女高音,這無不可,但第一幕的詠嘆調應該再柔一點。唱Fiesco的男低音Michele Pertusi是這場筆者唯一聽過的歌手,2013年在薩爾茲堡聽過他和Bartoli唱《諾瑪》,Pertusi亦是這次卡士中最具國際知名度。和上次比較,這次的角色較為吃重,上次的威嚴還在,不過他在此角色的恨意不夠,稍為慈祥。

Adorno由Giorgio Berrugi主唱,又想起近年經常有人說,為什麼近年沒有出色的意大利男高音。筆者覺得問題不在意大利男高音,而是全世界歌劇迷的口味轉了。撇除華格納男高音,亦可見到歌劇迷的口味漸趨兩極,要不喜歡聲音線條較幼的「美聲」男高音,要不就想聽較粗獷的類型。意大利就是盛產兩者中間的男高音,包括Berrugi或Francesco Meli,但他們並非歌劇迷熱捧的類型。

筆者愈來愈覺得在二十一世紀的香港, 用水準不入流的歌手上演歌劇,即使票價低廉都做不到普及歌劇的效果。稍微喜歡歌劇的人都滿足不到,又怎能吸引抗拒歌劇的觀眾放膽一試?和戲曲迷一樣,從來都是最頂尖的歌唱才會令歌劇迷不能自拔,重點根本不是「看劇」。現在已不是資訊封閉的年代,打開手機電腦任君選擇,惟有最震撼的歌唱,才能令人乖乖屈在局促的歌劇院座位上,期待這晚的演出到底會令人歡喜若狂,還是噓聲四起。

撰文:劉偉霖 

逢周一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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