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20日
面對社會現實,我們很容易把情況簡化成「大家都很冷漠」、「個個只顧住搵食」、「不理社會公義」,諸如此類。剛好相反,我覺得香港人一般都很熱心的。譬如,如果有一位持拐仗的人士上港鐵,香港人多數會讓座,但有一個條件,就是在鬆動的車廂內。如果在擠擁的車廂,大家見到有需要人士上車,極可能只會繼續低頭滑手機(這是我去年的真實經驗)。又或者因為坐着的人不知道如何讓座給在遠處的人,而站着的人又不知道讓路之後會不會有人讓座吧。
群體愈大,會導致個人的責任感愈低。二十世紀初,法國農業工程學教授馬斯.靈高曼做了一個非常著名的實驗:他要他的學生進行拔河比賽,由最初的一對一,到一班人對一班人。他發現參與的人愈多,每個人出的力量反而逐層遞減,違反了一般人心中「眾志成城」的觀念。他指出有兩個原因,一是「動機減弱」,二是「協調問題」。這是史上最早的社會心理實驗之一,被稱為「靈高曼效應」(Ringelmann Effect)。
很多人會把注意力放在第一點上,而忽略第二點:「協調問題」,其實即係「人多手腳亂」。即使責任明確,分工清晰,都難以確保整體的效能得到最大的發揮,原因是每個人不但力量不同,使力的位置和時間也不一樣,可能你在喘氣的時候,我剛好有點鬆手;於是對方就把我方輕易拉倒。然後大家互相責怪為什麼放軟手腳,忘記了你我力量其實永遠不會完美地配合,別人盡全力的時候,也不一定會讓自己看到。
在現實世界裏,我們也不可能和群體每一個人互相溝通,分工合作,去創造改變社會的力量。但肯定的是,最終開天闢地的改變,不會是因為全部人用同一力度做同一件事,而是無數的人,在不同的位置上,用自己最適當最有效的力量去推動時代的巨輪。
我們當然也知道,人心狡詐;一定會有人扮全力以赴,會有人做奸細破壞,會有人只想獨善其身;但不妨細心觀察,真心真意或至少願意出力的人已經愈來愈多;所以請不要太早把別人微小的力量說成是「示弱」,不要輕易用自己的標準來控訴別人冷漠、退縮、保守,而抹殺無數微小會蛻變成為強大的可能。
我們最大的敵人是無力感,和缺乏想像力。面對無以撼動的難關,最常見的反應係:「係咁㗎啦!唔係仲可以點喎?」我哋應該努力想像一下:「唔想再咁落去嘅話,我哋仲可以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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