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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10日

陸友珍 熒幕焦點

爭取同性平權一小步

今時今日,我們可算是活在一個相對較文明的社會裏,一般大眾都會認同所有公民皆有不可剝奪的權利、不同種族的人都平等、殘障病患不應受歧視;然而,小眾者爭取公義與尊嚴的道路都很崎嶇。早前上映的《女權之聲》,講上世紀初英國婦女爭取投票權的故事;現在男女享有相同投票權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在九十多年前這還不是人人都接受的常態。沒有前人奮力爭取,就沒有今日的公平,看似自然的社會正義全都得來不易。

即將上映的《愛是最大權利》,講一對女同志愛人爭取自己應有的福利的故事,雖然在整個爭取同性平權的進程裏這不過是跨前了一小步,但這個小小的勝利卻是實在而感人的。

《愛是最大權利》的故事發生在新澤西州的海洋郡,已屆中年的警探蘿莉(茱莉安摩亞飾)查案勝人一籌,行動時經常奮不顧身,在警局中許多男同事都給她比下去;蘿莉憑着彪炳的成績,很有機會晉升為海洋郡第一名女督察。

蘿莉有長長的金色秀髮,外表不差,仍具風韻,但為何至今仍然是單身?理由當然不只是她日夜埋首工作以致沒有時間談戀愛,更重要的是她喜歡的是女性,婚嫁對於蘿莉來說實在是太遙遠的事。可是,自從遇上比她年輕一大截的史黛斯後,蘿莉的生活就開始發生轉變。蘿莉與史黛斯年紀上雖有差距,但無礙她們的感情發展;不旋踵,蘿莉與史黛斯就變得形影不離,甚至認定對方是可以同棲共住的終身伴侶了。

愛倫比芝飾演的史黛斯在戲中作男裝打扮,不時見她穿起格仔恤衫或西裝褸(有一次還打上一條花哨的領帶),好不有型。史黛斯雖然個子矮小,但她比不少男性更加膽大心細,更有情趣,在觀眾看來也會覺得她是一個非常可愛的伴侶。

紀錄片版本奪奧斯卡

史黛斯初次遇見蘿莉,是在一場排球比賽中,自從史黛斯隔着球網發現對面有一位金髮美女後,目光便再也不能移開。史黛斯趁蘿莉離開的時候,鼓起勇氣徑自走上前問她要電話。蘿莉當然被眼前這個唐突的小女孩嚇了一跳,但馬上她也留意到史黛斯的魅力。史黛斯在一見鍾情的對象面前含羞答答,但其實她也有粗獷的一面。史黛斯後來到車房見工,所有人都以為她鬧着玩,但史黛斯就毅然向他們最厲害的機工挑戰,比試鬥快更換車胎。史黛斯認真地拿起電鑽鬆開輪胎時,動作彷彿比那些高大威猛的男性機工更加準繩而有力。最後史黛斯不但勝出了,還破了那個車房換車胎的紀錄;史黛斯除了得到一份工作,也有血有汗地賺取到男性同僚的信任。

蘿莉與史黛斯兩個角色,其實在職場上都相當能幹,工作能力一點都不比男性低,但同時間,當這兩個女性回到私人親密的空間裏,又能展現溫柔、親切的個性。

蘿莉與史黛斯雖然不能名正言順地結婚,但總算能在同一屋簷下度過寧靜親密的時光。但好景不常,在一次檢查中蘿莉發現自己患上了末期肺癌。史黛斯一直不離不棄,繼續守在蘿莉身邊,希望她終能康復。蘿莉感激史黛斯的深情,但也明白自己的病是藥石無靈,她最後的唯一心願就是希望史黛斯能繼承她的公務員退休金,令史黛斯之後的生活有保障之餘,也可以讓她保住她們一同生活的房子。可是,問題就出在蘿莉與史黛斯不是合法的夫妻。一般的公務員在身故後,其配偶都可以享有他的退休金。但在法律上蘿莉與史黛斯卻非親非故。面對這種不公平的對待,蘿莉決定要向海洋郡的郡委會申訴,矢志要奪回應得的基本權利。

《愛是最大權利》的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蘿莉與史黛斯兩位主角都是確實存在的。蘿莉於2006年逝世,死時只有49歲。在蘿莉死前剛好一個月,海洋郡郡委會同意讓公務員的註冊同居伴侶可以承繼退休金;蘿莉最後的確是戰勝了食古不化的僵化權力,在死前盡力保障了史黛絲往後的生活,對她來說這也算是一個值得寬慰的結果。

蘿莉與史黛斯的故事在2007年已率先給拍成40分鐘的紀錄片Freeheld,導演Cynthia Wade集中講述蘿莉、史黛斯與郡委員的拉鋸,重組她們步步艱難的爭取平權之路。電影在翌年的奧斯卡贏得了最佳紀錄短片。

紀錄片Freeheld獲得多個獎項後,引起監制Michael Shamberg與Stacey Sher的注意,他們提議與Cynthia Wade合作,把蘿莉與史黛斯的故事拍成劇情長片。兩位監製為史黛斯選角時,最先接觸的人選包括當時還未正式「出櫃」的愛倫比芝。據說愛倫比芝收到劇本後,馬上就同意了出演史黛斯一角。

朱莉安摩亞神級演技

愛倫比芝在訪問裏坦言對蘿莉與史黛絲又敬又畏,對她倆同時面對絕症與繁複司法程序的勇氣深表佩服。《愛是最大權利》一方面有愛倫比芝貫注自身經驗的深情演出,同時也可看到茱莉安摩亞不遺餘力的演出。戲中蘿莉由朝氣勃勃到瀕死垂危,經歷了好幾個階段的變化,除了化妝與造型設計幫上了忙外,茱莉安摩亞的演出也應記一功。特別是在電影末段,形容枯槁的蘿莉坐在輪椅上,勉力走到群委會前發言,她盡最後一口氣都要扳回公理的決心固然教人動容,同時間茱莉安摩亞的病容也令人不忍多看,倍覺憐憫——很難相信這個連說一句完整句子的力氣也沒有的蘿莉,與片首英勇地擒兇的蘿莉是同一人。

除了蘿莉與史黛絲之外,《愛是最大權利》裏有一些周邊的配角也很值得注意。其中一個就是蘿莉的男同事Todd。電影開始不久,在史黛絲相約蘿莉到同志酒吧的那場戲,蘿莉在酒吧裏意想不到地遇見Todd。他們當下的反應不只是尷尬,還有不能自制的恐懼——蘿莉看見Todd後,竟害怕得頭也不回就跑了出酒吧,害得史黛斯以為自己被嫌棄。之後Todd回到警局,也小心翼翼地囑咐蘿莉不要把他的「秘密」宣揚開去——事實上,蘿莉同樣害怕Todd把她是女同志的事公開。

觀念與思維一起抗爭

在恐同的環境裏,蘿莉與Todd不但是受害者,他們噤若寒蟬的表現,其實只會令這種莫須有的恐懼繼續蔓延,令更多同性戀者受害。蘿莉與Todd是個有趣的平行對照,蘿莉一方面公開地在郡委會裏上訴抗爭,同時間Todd在個人的層面上也是在嘗試戰勝恐懼與別人的目光。Todd原本對蘿莉的抗爭無動於衷,但後來也敢與其他同事一起表態支持蘿莉,把自己的病假轉贈蘿莉;最後Todd更加夠膽親身到郡委會,與蘿莉及示威的民眾站在同一陣線上。平權抗爭不只指向外在的不公義制度,有時戰線還在我們內在的觀念與思維;Todd好不容易克服了一直以來抱守的舊觀點,讓自己明白到愛同性不但沒有錯,而且性小眾之間更加應互相扶持。

最後不得不提史提夫加維飾演的平權分子Steven。Steven在戲中得知蘿莉的個案後,非常熱心地幫忙策劃示威行動,又聯絡媒體造勢,一心要抓着這個機會推動同性婚姻。Steven的個性張揚奔放,說話行為往往肆無忌憚,個性樂觀而且極具活力。史提夫加維的演出有點傾向卡通化,常常把Steven的某些動作或言語演得誇張一點,但又不會過火到令人覺得是醜化了男同志。《愛是最大權利》全片的題材與調子都比較嚴肅,但Steven的出現就像一陣清爽的風,為電影帶來了不可多得的輕鬆調劑。

撰文 : 陸友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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