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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4日

吳雄 焦點人物

李敏 X 李小龍 給VIP一對眼

「啊!噠!」——李小龍的招牌咆哮響遍中西,配合吞口水、掃鼻頭的畫面,以及揮動的雙節棍,成為經典武打場面。不過,對於VIP(Visually Impaired People)而言,李小龍電影只能耳聞,無緣目睹,少了許多樂趣,香港電台數碼35台的《光影無限Like——電影》,就邀請了李敏等人為4部李小龍電影作口述影像,為視障人士裝上一對眼睛,投入武術電影的世界……

這系列李小龍口述影像電影挑選了《唐山大兄》、《精武門》、《猛龍過江》、《死亡遊戲》,本月8日起一連四個周日於九點至十一點播放。一般人對李小龍電影早已非常熟悉,但若是蒙上雙眼去看,你只會聽到咆哮聲、呼呼的拳風,李敏讓記者感受一下口述影像的樂趣,要記者閉上雙眼,聽聽她為《猛龍過江》所做的口述。

「快拳,勾拳,快如疾風……唐龍雙手撐膝,舒展背部骨骼,凸起如雙駝峰,媲美小貓……」

VIP人士看不到畫面,李敏必須透過口述描繪畫面和動作,為電影「補白」。這個工作不容易,兩小時的電影,準備功夫超過200小時,她說幸好有義工幫忙,為她做記下timecode、對白等「dirty work」,「整個劇本有四十多頁,連音效位也做了記錄。」

她前後看了好幾次《猛龍過江》,錄音過程用了兩天,坦言:「錄完幾乎暈倒,他在畫面裏打,我也要投入其中,甚至連發夢也夢見他,哈哈!」

文戲難度更高

為何選擇《猛龍過江》?李敏說:「根據前輩所言,片中羅禮士(飾演Colt)與李小龍的對決,在當年來說是世紀大戰。他們有四套片給我選擇,我問過前輩和朋友們,他們都想我做《猛龍過江》。」

難怪她把唐龍(李小龍飾)與Colt決鬥前夕的片段播給記者看。「我要讓VIP或非VIP的觀眾看到差不多的畫面,這段武打場面沒有對白,最難的是要跟他的拳腳和招式。李小龍粉絲太多,我要借很多他的書來看,說錯一點都不行。」

在電台主持了多年節目,李敏自然口才了得,但口述影像要求不一樣,像配音員一樣要顧及畫面,問她武打場面好做,還是文戲好做?

主持經驗豐富的李敏坦言文戲不好做,「對白多,給你發揮的地方不多,一般只有4至6秒的空白,你如何描述畫面呢?比如,李小龍的小動作摸鼻子和吞口水,我可能只有1秒,往往只能選擇一樣來說。」記者覺得武打場面也不容易,首先你必須有良好的文字基礎,用最少、最恰當的字來形容;既要營造氣氛,還要避開喘氣和搏擊聲。

唐龍和羅禮士這一幕堪稱經典,李敏既是作家也是編劇,更加對導演李小龍佩服萬分,這也是做口述影像給她帶來的意外收穫。

「我作為編劇真是有得着,電影中沒有其他人在,他就擺一頭貓在那裏,把觀眾投射在貓上。簡直是藝術的升華,貓是觀眾的視野,後面有一段兩人互相對峙,敵不動我不動之際,再出一個貓的不耐煩樣,交代觀眾的不安,可以說是很劃時代的。」

說起這次做口述電影,她有很多發現可分享,「如果我不是要做這個,真的不會那麼留意那頭小貓。還有一幕,唐龍走進鬥獸場,Colt站在上方看着他,一些分析書說當年西人看我們,就是這樣高高在上的。但我並沒有加入這樣的評述,因為那是主觀的,是不是所有西人都這麼看中國人的呢?」

說話保持中立

口述影像就像評述一場球賽,必須保持中立。「比如一些表情,到底是憂鬱還是無奈?我就會說他把眉頭一皺,讓觀眾自己去體會。」

做口述影像必須代入VIP的立場,「有的地方要賣關子,也不能低估他們,比如拍手掌的場面,我根本不用刻意交代,因為掌聲他們都聽得見。」

記者問她如何理解VIP的看電影感受?

她想一想說:「我自己就是近視妹,哈哈!」的確,人們只要懂得設身處地看問題,就能更了解別人的需要。李敏做口述影像經驗頗豐,包括《葉問:終極一戰》、《喜劇之王》、《少林足球》、《高舉愛》及《衝鋒車》等。

「我做過很多口述影像,第一次是做自己的電影,因為自己最清楚想要什麼。《葉問:終極一戰》是一次大挑戰,畢竟牽涉到預算問題,錄音公司知道是幫香港盲人輔導會做,才收很低的價錢。」

就這樣,電影院一播出影片,李敏就按掣作口述錄音,時間必須配合得天衣無縫。由於錄音過程並不容易,李敏後來就找一些百看不厭的電影來做,比如《少林足球》。

記者問她做笑片的口述會否輕鬆些?「《少林足球》也是很累的project,但做笑片起碼人開心點。」《衝鋒車》的口述工作是另一個階段,因為VIP終於可以與所有人一樣看最新的電影。「之前VIP看到口述影像很開心,但再怎麼開心,那些電影都是上畫後的。那次英皇電影很好,上映前就把碟給我,我錄了一個月音,那是首次香港電影在上映期間已做到口述影像。有人問與上完3個月後(才有口述)有何分別?其實VIP被剝削與人同步看電影或享受潮流的權利,所以那次他們開心,我也很感動。」

發現重大意義

電影是娛樂大眾的事業,口述影像則是娛樂VIP的事業,對象不同但意義相同。「其中一個女士是後期失明的,她說20年前跟老公看過電影,每次入場沒理由要老公不停解畫,還特別提到兩點令我很感動:第一,我覺得自己開了眼;我聽到真覺得不能不做下去!第二,找到拍拖的感覺;我作為曾經的愛情小說作家,不能不奉陪!」不談情說愛的李敏,突然變得豪氣干雲,口述影像果然意義非凡。

她如何看這個新角色?

她想了十幾秒才說:「我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自視過高,我希望做VIP的眼睛。我知道無論如何說,都不可能把畫面完全說到,但他們有他們的想像力。」

她鼓勵所有喜歡電影的人,都應該嘗試做口述影像,「它能幫一部電影剝皮拆骨,電影就是合成藝術,做口述就像解開DNA圖譜一樣,對電影的學生很有幫助。」也許,電影人在考慮本土市場、內地市場的同時,也該想想這群真正的「VIP」。

李小龍海報及電腦熒幕照片提供:星空華文傳媒電影有限公司

 

撰文:吳雄

攝影:陳縱宇

[email protected]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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