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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27日

高潔 花都拈花

走音大王笑中淚

「荒腔走板」,中國戲曲術語也,從前本叫「黃腔」、「走板」;唱曲音調不準、節拍不符。戲唱到這般不堪,不是等着觀眾「噓」甚至擲爛番茄嗎?

第73屆威尼斯影展,法國新片Marguerite參賽。不過是個女人芳名或白雛菊,何奇之有?只見海報上,歌劇女歌唱家背影,戲裝高髻,天使其翼。劇院華麗,燈光專業,想必正滿堂喝采吧?不然。法國《世界報》影評,幽默之至:「女歌唱家走音,威尼斯陶醉」。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法國外省富婆瑪嘉烈特.杜蒙女男爵,插了天使羽翼,上台首演莫扎特《魔笛》夜后的《我燃燒着復仇怒火》。是花腔女高音難度最高、最華麗的炫技啊。明星一開腔,全場衣冠仕女,始而錯愕,繼而驚駭;終於捧腹狂笑,幾至滾地葫蘆。自有女高音唱夜后以來,大抵這是人們聽過最荒腔走板——不,最似池塘青蛙嚎叫的一次了!

可貴在這不是胡鬧笑片,《觀察家》周刊說:「我們狂笑如同流淚。」法國導演Xavier Giannoli的《瑪嘉烈特》,是一齣走音女富豪的悲喜劇。連那誘哄女男爵尋開心的有閒惡少,一步步把她從沙龍小唱推向公開演唱;到最後也良心不安了。出她的醜,私心竊喜嗎?可這女人是真心迷醉西洋古典歌劇,且慷慨與知音分享:「你隨時可以來借,我收藏有所有版本的唱片!」朝夕聽上一遍又一遍,自以為在學藝。一間三流歌劇院演小丑淚,她感心動肺落淚。「我是靠音樂活下去的,否則我會瘋掉!」她,不認為自己是瘋的。

客廳銀框相架,確乎擺着她唱所有花腔女高音角色的劇照。絕望、風騷、勇武……那是她畢生編織的夢想。能夠把一個被丈夫僕人上流社交圈隱瞞了一輩子的富婆,演得教人感動、關切、憐憫;全憑Catherine Frot尺度拿捏出色。

《費加羅報》:「我們從未見過人唱得如此走音而又精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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