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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22日

陳選豪醫生 家庭醫學

說不完的故事

何女士坐在診室已20分鐘。仍在重複說:「醫生,我無法入睡,我很忙,不停在想我在白天可以做什麼。」近來,好像多了有這類病徵的病人,而且不分男女老幼。

多年前,我在悉尼買我的第一套房,在近郊巴拿瑪打市找了一所一人律師事務所。這位中年胖子,收費便宜,也確實讓我省了些錢。完成了所有的文件後,我走出事務所時,問律師:「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都沒有。」他邊說邊點燃了煙,「什麼都不會發生。」憂憂淡言:「除非你做一些行動。」很多年以後,這仍是我聽到的最聰明的一句話。

我很想改善

「我一片空白,非常苦惱,我什麼都做不到。我的生活空虛,我很無聊,不知道用我的生命做什麼,我的丈夫好,我的女兒都好。他們對我好好。」社會發生了這麼多事,何女士竟然會覺得無事發生,仍在訴說生命空虛,失去方向。

「何女士,我聽到你很苦惱。也聽到你覺得有需要改善。是嗎?」

「是啊,我想改善。」

「何女士,你察覺到又清楚形容問題,已比上星期好多了。這世界有些東西不能由別人來替你完成。想像在你面前有非常好味的一大塊和牛牛排,你在想該如何享用,你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她說她可以為你吃了這一頓美食,她可沒解決你的問題吧?」

「醫生,我是不吃牛的。我該怎辦,我好乖,聽你吩咐,已服用了3星期的血清素。」

「你能感覺到在服藥後有分別,那很好啊。又想像,你有一個兒子,去了一所非常有名的補習社,學生都將自己所有功課交給老師,無論多麼困難的功課,一切都將由老師代為完成,你說,學生有得着嗎?藥物無論多有效,都不能代替你自己的行動。」

德國導演Wolfgang Petersen改編作家Michael Ende的奇幻小說The Never Ending Story,於1984年拍成電影《魔域仙蹤》,主題曲繞樑三日。主角巴斯蒂安(Bastian)母親最近去世,在學校成績一落千丈。父親杰拉德不滿巴斯蒂安常作白日夢,對他嚴責。巴斯蒂安逃學到一個陌生的閣樓書店,發現了本名為《說不完的故事》的書。他投入書中世界,遇到「幻想國」(Fantasia)體弱多病的孩童皇后。幻想國正受到一種由夢想枯萎和絕望虛無所產生,叫「甩奮」(Nothing)的瘟疫入侵,並快速傳染,患者或身心疲乏,或對世事逆來順受,意志消沉。皇后派年輕戰士阿得遊(Atreyu),去找尋抗疫方法。巴斯蒂安隨着阿得遊一路上千奇百怪。

阿得遊的戰馬掉下沼澤浮沙,最終放棄,不再 掙扎,沒頂咽唬,令人心痛。老龜無勒(Morla),生年荒遠,一切都太舊,眼底下再無新鮮事,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還有大嚿石,告訴阿得遊:「甩奮會在任何一分鐘現身。我會坐在這裏,不作抵抗,讓它把我帶走。」甩奮在宇宙蔓延,天天增強成長,萬物聞風而循,更多的卻選擇坐以待斃,天地無奈呻吟。整個宇宙變成一個空殼,每個角落都被一種到處彌漫着的晦暗、冷漠所籠罩,沒有公平正義,沒有誠信責任,沒有寬容同情,沒有愛……只有空虛絕望。還好,有福龍(Falkor the Luck Dragon)天際翱翔。

我有一位朋友,有點像約翰連儂,是一個夢想人。「我喜歡夢,我追逐我的夢,我把筆和紙放在床邊的窗台上,當夢境行將消失半醒時,我會趕緊記錄下來。捕捉不到,追思不着時,我總感覺到絲絲失落。雖然我知道我是在做夢,我會躺下,非常努力地記住夢境細節,對夢境,本犯不着太過認真,但輸了細節,還是若有所失。我理性知道夢不是真的,但感覺上還是真實的。」他還很仔細。但,追逐夢境,聽起來還是相當不現實。

人要有夢想

夢是我們的大腦部分和另一部分的談話,一些大腦部分要佔主導地位,並抑制其他部位的感情和願望。不要看輕夢想,夢想講述了很多關於夢想人的生命,過去和現在。

「昨晚睡得很差,我很累,入睡很快,但不斷醒,每次醒又未去到完全清醒的狀態,只是記得每次有感覺的時候也是很失落。沒有學說比Freud 的psychoanalysis(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 對潛意識(subconsciousness)分析得更好了。夢境是通往潛意識之路……Id、ego、superego(本我、自我與超我)。明顯地,我的superego 高於一切,ego完全聽命於superego,我對唔住我的id,我的id只能夠於發夢的時候才能被釋放出來。我以前討厭自己發夢,現在沒有了。因為這也是自己的一部分,id已經受盡委屈,清醒時不敵強大的superego,被禁錮了,發夢時出來走動一下,是應該被肯定,被接受的。我接受它,因為它來了,因為它去了。」這是醒時的得着吧。本我,自我,超我……是150年前的維也納。

好了,每個家庭都需要一些夢想,要有一定的想像力,想像會發生好事壞事,計劃什麼可能,想像什麼最適合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伴侶,為我們自身、社會,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有夢想,也必須有,有美國夢,也有中國夢。當然,香港也曾有過,要真正處理夢想,不可以假手於人,讓別人來替你完成,可不要給甩奮佔領,輸給Nothing,就真的不明不白了。

www.hkcfp.org.hk

撰文:陳選豪醫生

香港家庭醫學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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