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17日
有個醫生同事,要給他的一個叔叔做手術。手術是個常規手術,同事亦依正正常排期手續,同事自己來處理,卻仍惹來一些議論。
「和自己親人動手術,不是太好吧。始終手術有風險,遇着危急情況,對親人的情緒,未免會有機會影響判斷。」另一位同事有點不認同。「何不交給其他同事做呢?」
讀者也許也會有同感,認為為自己親人做手術壓力太大。然而,筆者也曾為同事的親人做手術,急症的有,非急症的也有,事實上,為同事的親人做手術,壓力可能不比為自己的親人做手術為小。作為公營醫院的醫生,我們當然知道不能公器私用,然而,我們自己的親人也可成為病人,是不是我們都應該避免自己去處理為佳呢?
忘卻病人是誰
當然,如果在避免利益衝突的前提下,我們也許真的要盡量避嫌。然而,筆者不打算在此討論,公立醫生對自己親人患病應該如何安排云云,也不是在研究一個同時是醫生又是病人家屬的身份矛盾;卻想探討一下,我們能否只顧醫治一個病人,而「忘卻」病人的身份?
上篇文章提及過,我們不能只醫病、我們要醫人。所以,我們不得不去了解病人的生活習慣、情緒起伏、心理狀態,甚至學識水平等等,才能完備為病人作出一個全人的治療方案。
故此我們其實不能忘記病人是誰。可能,正因為是病人的家屬,會更能了解病人的需要(對此,筆者其實並不絕對肯定)。那麼,我們又為什麼要「忘卻」病人是誰?
為的是要避免之前提過的一位同事所謂:「對親人的情緒,未免會有機會影響判斷」。
對此,筆者也曾碰過一位教授,他的兒子撞傷了頭部,其實只是輕微擦傷,並無大礙。雖然他不是神經外科教授,但始終對普通碰傷,應該不無認識,只是眼前是自己的兒子,就緊張得死去活來。作為父母,這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在這種情況要他作專業判斷,未免有點困難。
不要單說醫生,不要單說親人,我們即使平日做事,會不會也曾「對某人的情緒,未免會有機會影響判斷?」
常聽到「我們應該對事不對人」,但是,我們其實很多時都在不知不覺間針對了人,就像我一位上司所說:「我們只要說人家怎麼做不好事情,已經是針對了人。」因為我們是指那個「人」做得不好,可能是指他懶惰,可能是指他能力不足。然而,我們往往在未清楚所有的來弄去脈的時候,就憑一個對「人」的印象作了結論。很容易因為他是「某人」便有了一些既有的偏見。
那麼,怎樣才是對事不對人呢?對「事」就應該要客觀地看:那件事情不成功的原因是什麼?可以是天時,可以是地利,也可以是人和。我們只有清楚「事」的本質,客觀分析,才能真正見到問題所在,從而解決問題;也只有針對「事」的本質,避免以「人身」作為攻擊目標,平心討論,才能真正商討出不同方案,從而完成任務。
人是不可忽略
但又話得說回來,重回醫生與病人的關係,如果單單只從「事」或「病」而看,豈不好像又墮入醫病不醫人的境況?就像一台電腦一樣,是有很客觀的運算,但卻失去了人性,也失去了人情味。
筆者以為,我們仍然是不應該針對人,但卻要「處理」人。
就像上文提過,我們不得不去了解病人的生活習慣、情緒起伏、心理狀態,甚至學識水平等,才能完備為病人作出一個全人的治療方案。我們其實要學懂洞察人:包括自己,包括別人,我們才能完備一個有客觀論據而又不失人性的全面方案。
在現今世代,我們實在不能忽略人。醫院的工作是處理人,行政工作是處理人,政府施政更加要處理人。我們分析問題時要針對事,但處理問題時要注意人,沒有人的元素、人的幫助,往往只會事倍功半。筆者愚見,前者不容易,需要管理自己的情緒;後者更難,因為還要掌握其他人的情緒,但卻是成敗的關鍵。
筆者又以為:假若我們對每一個病人都猶如自己親人般照顧、盡心,待我們真的要為自己親人做手術的時候,又有何大分別呢?
撰文 : 天峯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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