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日
文本交織互涉intertextuality已不是太時髦的文學理論,無庸言必羅蘭巴特,語必克莉詩蒂娃Julia Kristeva,我們早已深明大義,懂得一本書一齣戲所泛起的意義總要跟文本以外的文本重重疊疊,漣漣漪漪,秘響旁通。作者不必已死,然而the Readers' reception早已名正言順,最好是偏見私心。
侯導轉戰唐人傳奇之前的長片應是向Albert Lamorisse致意致敬的《紅氣球之旅》吧,我對Lamorisse 的原裝舊版早已觀影模糊,於侯導的一部也意興闌珊,只記得Juliette Binoche一頭頗不自在的染金髮和散場後倫敦Southbank的一番雨後驕陽,戲院外的白光跟戲院裏的漆黑最文本互涉。我的這番記憶感興諒是受了影評人黃愛玲小姐的啟悟,她在約十年前的一篇《我的紅氣球》裏如此寫過一再看過的Lamorisse:「後來跟《紅氣球》再次結緣,是帶文秀去(巴黎)住處附近的小戲院看的,忘記了同場放映的是什麼影片,倒清晰地記得在回家途中,他高高興興地吃了一個香噴噴的朱古力麵包。」我自然缺乏童真稚趣吃朱古力麵包,那天只乾了好幾pint玄奧奧的Guinness。
看《聶隱娘》之前,想得最多的是《紅氣球之旅》,老想將這兩個文本拉址在一塊。噢,真真多鬼餘的linear chronological猜情尋,《紅氣球之旅》雖也接着《最好的時光》問世,卻絕不見得二者之間有毫釐關係!專研侯導且勒成專書No Man an Island: The Cinema of Hou Hsiao-hsien的James Udden在論及《紅氣球之旅》時,也略顯猶豫,終謂此片依然很侯孝賢,因「Hou pursues the long take with a renewed vigour」,每鏡平均長約七十五秒!這formal connection自也從飄飄的紅氣球一脈傳至殺氣騰騰的聶隱娘身上。
《聶隱娘》通篇長鏡,透出的史事故事卻不多,難以體會侯導閉關一載,於《資治通鑑》及新舊《唐書》上下的一片靜穆功夫。如觀眾不熟安史之後的唐史,又或不是我般閒人,翻過一遍《行雲紀》和電影劇本,諒不會明白戲裏嘉誠嘉信兩公主的戚戚心事。侯導也在叫各位文本互涉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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