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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5日

陳心遙 視線所及

不怪帝王怪蒼生

前大學校長慷慨陳言:參加了早前「港大校委會示威」的學生,都係「被寵壞的小混蛋們」,應該得到懲罰,譬如監禁一天,或做一百小時社會服務令云云。先不論他是根據何典何法,覺得可判示威學生坐監;也不論為何他見不到有其他「團體」在現場叫囂;更不論他為何獨厚學生,而對社會上其他正在逍遙法外的人置若罔聞等等,前校長不問示威一方的訴求,而拉扯到學生可能將會要求「全免學費」及「開除給分嚴格的教授」,想像力豐富,令人大開眼界。

清初,某縣令虧空公倉中飽私囊,還向百姓徵收額外糧稅,甚至有無力交稅的農民被仗刑致死。以金聖嘆為首的一班秀才早已痛恨貪官,於是借題發揮,寫了大小字帖,廣發縣民,再聚眾到廟宇痛哭。當時,「哭廟」乃蘇州傳統習俗,但凡官府有貪贜枉法之情事,士人大夫都會聚在「文廟」,即主文章及考試之神,多數為祭孔子或文昌的地方,作文聲討;然後再召集民眾到更上一級的官府提告。這可謂一個民間監察政府的投訴機制。但上級的巡撫大官朱國治,當收到金聖嘆的「哭廟文」之後,不但沒有立案治理,反而拘捕了所有秀才,治以「搖動人心倡亂,殊於國法」之罪(尋釁滋事?),全部判死,後世稱為「抗糧哭廟案」。

金聖嘆只是中國歷史長河上千千萬萬「刁民」的其中一人。「刁民」,在統治者眼中大概就是「順民」的反義詞:沒有乖乖進田勞動,沒有到時到候乖乖奉上收成,對苛政沒有逆來順受的,就是刁民。

奇就奇在幾百年後的香港,連官府都未敢大嗌要對付「刁民」,民間卻有一大班人,爭先恐後走出來控訴刁民「搖動人心倡亂」之罪,落手之重,彷彿刁民乃他們殺父劫財的仇人一樣。

所以「副校長遴選事件」也好、「普選問題」也好,這班人都會首先出來聲討「反對者的言語暴力」,而從不過問「掌權者的制度暴力」。

曾經有人話,從政者都不能逃出「周期率」的支配力,這個周期就是由最初人人聚精會神,不怕艱苦,到隨着環境轉好,創業精神必會漸漸退化,走向衰亡,無人幸免。然後有人反駁,可以走另一條新路,逃過這歷朝興衰的周期率:「這條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民起來負責,才不會政息人亡。」說這句話的是誰?就是另一位前大學校長痛恨的一場運動,「文化大革命」的發起人──毛澤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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