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7日
傅柯的《照相式繪畫》一文寫於40年前(1975年),他那時已經注意到日漸廉價的照相機早已非常普及,而攝影亦湧現了大量前所未見的新技術(如蒙太奇與沖曬顯影的技術),當然,其時還有照片所創造的線描、油畫、細密畫、版畫效果等等--也許讀者需要注意,傅柯乃哲學家,他所要做的工作並不是藝術評論,他所關注的恐怕就是「藝術哲學」(philosophy of art),乃至與之相涉的知識與權力的思辯,那麼,此等攝影新技術在他看來,都只是雕蟲小技嗎?
《照相式繪畫》與《這不是一支煙斗》這兩篇論藝文章,傅柯並沒有收錄於《詞與物》(The Order of Things)一書,那大概只是出於歸類的考慮;他在1983年的訪談錄《一個極簡主義的自我》(The Minimalist Self)中,曾自稱對「美」或「美學」一直都並不敏感,當被問及其哲學思想與普遍意義上的藝術有什麼特別聯繫之時,他並沒有正面回應,只說在他看來,涉及知識的文章,總是與世人所說的「唯美主義」聯繫在一起的--那只是權宜的說法吧,那恐怕是不欲以「門外漢」的角度直接介入藝術評論。
傅柯倒在《照相式繪畫》一文指出,要是從繪畫的角度來看,與其說繪畫擺脫「形象」,不如說繪畫着手摧毀「形象」,他要說的,大概就是「觀念」對藝術已然大舉入侵了,符號及意義早就壓抑了想像力的延展,此一趨勢對藝術而言,無疑乃可悲的事情--如果世人聽任此一只顧「觀念」而排斥「形象」(或影像)的「藝術哲學」發展下去,就不免會逐漸喪失解讀「形象」的能力了。
是的,事實早已證明,世人總是曲解「形象」或「影像」, 只將之當作一種語言來加以解讀,卻不明白藝術「形象」其實有別於政治的和商業的「形象」,正因如此,滿街滿眼都是日趨泛濫的「形象」和「影像」,就教世人日漸迷失了,那就猶如《迷失東京》(Lost in Translation)裏的標梅利(Bill Murray),目迷五色而不知如何將眼前的「影像」翻譯了。
從電視到互聯網,從地鐵車站到人手一部(或多部)智能手機,這世界好像都被「影像」統治了,那麼,世人該如何恢復往日藝術「形象」的遊戲呢?又該如何學習重新轉換眼前的「形象」呢?傅柯在《照相式繪畫》隱約指出,大概只有提升對「能指」(signifier)的理解,方可重新認識「所指」(signified),從而驅除「形象」的形式主義,並且將世界的內容解封;如此說來,要是將繪畫與攝影所涉的「形象」思辯兩相結合,多所探尋,也許不失為自我解放之道。
傅柯在《詞與物》一書中,探究古典時期的言「詞」(語言)與實在之「物」之間,已存在不同的斷裂(亦即圖像與語言的斷裂),此所以他在《馬奈與繪畫之物》(Manet and the Object of Painting)一文中論述另類「目光」,亦即在「可見」與「可述」的裂隙處,有一種「目光」既可讓馬奈得以創造,亦可讓世人發現某種「自由空間」,延續觀看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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