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7日
我工作的地方,每分每秒承受突變,卻是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
手術室裏天天都在病人腦袋動刀,生死攸關,醫生護士,每分每秒,都神經緊張。想像中,應該的刀光劍影,利器交錯,護士東奔西走,醫生聲嘶力竭。然而,我的手術房,一一欠奉。
這天,新來的刷手護士(在無菌手術枱前的護士),做完手術後,跟我說:剛才的醫生,很惡。旁邊的護士聽了,插嘴:「我聽不見他駡人呀?」刷手護士說:「他說話聲音太輕,我根本聽不清楚。」我點頭:「的確,但這不怪他。他慣於在顯微鏡下工作,太專注。」長年累月,他指尖上控制的是,手術箝前端一毫米血管。每一個動作,都要沉住氣,小心翼翼。彷彿大聲說話,會令眼前吹彈即破。刷手護士又說:「他朝向顯微鏡,嘴裏咕嚕咕嚕。說話,應該面向我嘛。還有,他好像一秒都不讓人分神,更不准人離開他的視線……」我等她一口氣說完,反問:「你有沒有在實驗室用過顯微鏡?」她遲疑地點頭。我繼續:「如果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細胞,想找一隻箝把它分隔出來,你絕不會輕易讓雙眼離開顯微鏡,回頭又重新再一次尋找,費時失事。」
我告訴她,這就是他不可能離開顯微鏡的原因。他要專注於自己的世界,更需要別人走進他的世界,和他一起並肩作戰。
你和我的工作崗位,也許都充斥着無數沉溺在自己世界的人。我說的醫生,是因為工作需要;我說的護士,是因為不能易地而處。但,更難解決,也許是慣性沉溺在自我世界,而不自知者。
其實不管誰走進誰的世界,要有「想去了解」的心意,才是拉近我們距離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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