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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7日

瑪韻 訪談錄

聽力受損音樂人 陳奐仁

陳奐仁,在觀眾眼中,除了是音樂人,還是開心大使。「嘴形似爸爸,但父母會認為我笑得很奇怪。」他大笑道。每張照片都笑臉迎人,以為他生性樂觀,卻原來是外明不知裏暗。

17歲,他得了抑鬱症。

「校園欺凌,因我從母校跳到『敵校』取獎學金念書,到折返母校後,人人當我是叛徒。」

他對着男同學笑,被指是同性戀者;到他對着女孩子笑,又被人罵鹹濕。

他是音樂人,做過陳奕迅、鄭秀文、何韻詩等歌手的監製。偏偏少年時代因耳瘤做手術,令右耳聽力只保留50%,左耳聽力只保留75%。

在歌唱比賽中,陳奐仁頭戴耳機聆聽參賽者的表演,時而陶醉時而皺眉,但原來他的聽力,較你我都要差。

14歲,右耳長出良性腫瘤,醫生開刀把它割下來。「護士收錢時說:小朋友你好厲害,醫生忘記落麻醉藥哦!」他說,也許自己的忍痛能力較高。

雖然雙耳聽力只剩下五成及不足八成,但無阻他的音樂事業發展。

「好似熱愛跑步的人,折斷一隻腳趾,不代表他再也跑不到。」

聽力下降,對製作音樂有什麼影響?

「左右耳的聽力不平衡,包括音調、高低音等。譬如說高音偏咗25%,中音偏30%,低音偏15%,聽起來像歪倒的旋律。」他道。於是,他惟有自行調校耳朵,「我沒有聾!」他高聲說。

「處理混音時,是有點辛苦,但說到欣賞音樂,就沒有太大影響了。」

陳奐仁是新加坡人,令他留港的原因,是——「BB。」他說。

為太太留港

「BB」指他的太太Prima,現時協助他約訪問,但不認是他的經理人。

至於他來港工作的原因,是——「陳奕迅。」

第一首歌買主是張學友,而第一個找他當唱片監製的是陳奕迅,那年陳奐仁才25歲,大學畢業前後的日子。

在新加坡出生,今年39歲。爸爸是船務代理,媽媽是家庭主婦。讀書時以9A1B1C的O-Level(等同高考)成績,考入新加坡國立大學經濟系。

問他如何以經濟理論比喻音樂?

「邊際報酬遞減定律!意思是,你第一次吃雪糕,覺得好好味,但愈吃得多,就會變得無味。在製作音樂上,唉,你總是覺得不滿意,那就要繼續錄下去……繼續編曲下去……邊際報酬直踩至零,但(結果)卻跟這個定律是相反的!」他邊想邊說。

不斷埋頭苦幹,他說是因他沒有天分。「恭碩良是少數有天分的人,當他聽一段相當困難的調子,他會說:哦,然後立刻可重做一次。我問他:你點做的?他說:我不知道呀。」

「何韻詩是perfect pitch(完美音感),但她不知道。這是天生的。」他道,「她是唯一一個歌手,可以清唱(沒有前奏下)入歌。」完美音感指在沒有基準音的提示下正確辨認琴音,而正確率達 70%以上。

鄭秀文跟他常合作,他做過她的演唱會嘉賓。《一步一步愛》是她寫下一篇關於愛的短文後,交給陳奐仁,他將之化為流行曲,他包辦曲詞編監。

早年她有抑鬱症,跟陳奐仁談過這問題。他道,「很多我們分享過的事情都變成歌。」除了上述一首外,還有《罪與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悲》。

說到這裏,他沒有再說下去了。他不是那種靠出賣別人私隱而上位的人。

事實上,搜集資料時發現陳奐仁幾乎與緋聞絕緣,亦無利用古怪或感性得令人倒胃口的網絡留言,令他爆上C1。

他同意,這對其他藝人來說「好緊要」。至於他,他只淡淡地說:「現在很難做正面新聞,新聞要激過30年前。」

近年,無綫招攬一批音樂人,拍攝電視劇集。除了他,還有王菀之。兩人事業上有點異曲同工,都是唱作人出身,再進軍影壇,亦摘下金像獎最佳新演員獎。

在頒獎禮台上,王菀之說過「無論做任何工作,只是希望自己的音樂,能接觸更多聽眾。」他對這番話有沒有什麼感覺?

「有很大感覺……其實(拍戲)是宣傳這個人。」他說,「作為監製,我都建議歌手去拍電視劇。有機會,為何不試呢?」

他憶述一次籌備在紅館開演唱會,投資的主辦單位跟他說:「你快啲去『紅啲』啦!」剛巧無綫找他拍電視劇《結.分@謊情式》,他問他們:「係咪拍呢啲呀?」對方說,「係呀,做呢啲呀!」

他沒想過拍劇,「但既然要紅啲,而眼前只有這個機會。」於是他拍電視劇去。那他是否「紅啲」了?

「拍劇後,再加上做過歌唱比賽評判,近年的確有很多市民想跟我拍照。《衝線》出街後,很多人叫我:Mucci。那是我角色的名字。」他笑說。

入過電視台,闖過電影圈,但陳奐仁說,心仍向着音樂。

永久居留權

數個月後,陳奐仁居港將滿7年,他可以取得三粒星身份證了。

他已買自住物業,及自設錄音室在黃竹坑的工廠大廈。訪問在此錄音室進行,工廈質素算是相當不錯,有客𨋢,地方企理乾淨。佔地2000呎,裝修花逾百萬元,問他算不算是王國?下午3時剛睡醒的他說:「一個小小的山洞。」他剛約滿太陽娛樂,跟經理人Paco說再見,現時是自由身。

問分手原因,他簡略地說:「合約完結了。」這時,太太Prima在旁說,「自由身較易跟其他單位合作,譬如說即將在Hidden Agenda舉行音樂會,以前怎會有可能?」

Hidden Agenda是獨立音樂的表演場地,位處觀塘工廈。「他是音樂人,以前獲得南非爵士節或法國Fashion Week的邀請,但從前公司並沒有全球支援。」言下之意是,舊經理人公司未必放行。

陳奐仁自行經營「陳奐仁」,官網留下的電郵地址,他會親自回覆。過去有訪問說他甚至做過送貨員,將唱碟送去HMV。「我是她(太太)的職員,她叫我去打電話,我就去打電話;她叫我送信,我就去送信。」

連錄音室的地板,也自行吸塵。「我研究了新方法,就是以濕布抹過後,再立刻用乾布抹走。濕布不能太濕,乾布愈乾愈好,以免惹塵……」他說。

居港數年,他眼中的港人有何特質?

他說:「大家同時間可以做很多件事,有音樂人在練習時,同時看股市!又有人一邊打機,一邊入歌!」他道。

至於他,是最專注的人。

「我在換結他線時,不要問我在創作什麼曲子,我答不到你!」太太這時在旁插嘴:「其實是連問你外賣要吃什麼,你也答不到!」

他覺得,香港人「快捷、勤力、有效率」。而壓力,則來自簡單的兩字:樓價。

打不打算生小孩子?

「假如有天我想照顧別人,我們會助養或收養。這些(被遺棄的)孩子很無辜,(助養或收養)不是很有意義嗎?」

撰文:瑪韻

攝影:何澤

[email protected]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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