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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22日

陸友真 熒幕焦點

追求自主 為「熊權」而戰

可愛得意但又衰格寸嘴嘅賤熊Ted返嚟啦!2012年的《賤熊30》由麥克華堡夥拍他的卡通熊仔老友Ted,電影規模不大,旨在搞笑,成本約5000萬美元,但最後竟在全球票房大收了約5.5億美元。3年後原班人馬捲土重來,導演薛夫麥克法蘭聯合兩位編劇艾力舒堅、韋斯里懷特,延續麥克華堡飾演的John與Ted在波士頓的光怪陸離奇趣事。

要替一部成功的影片開拍續集殊不容易,一方面珠玉在前,續集的質素很容易給第1集比下去,再者經歷了第1集的成功後,創作者和投資者都有不少誘因去依樣畫葫蘆重複首集的公式,希望續集能同樣的成功──但往往這正是續集失敗的癥結。又且看看麥克法蘭有什麼法寶妙計,令《賤熊2》能夠再獻爆笑新猷。

在荷里活來說,《賤熊》系列的其中一個始祖,或者可以追溯至1950年的Harvey。戲中占士史超域飾演友善、內向的中年男子Elwood,他的最好朋友是一隻6呎高名叫Harvey的兔公仔──然而,這個Harvey只有Elwood宣稱他能看得見,所以Elwood一家都認為他的腦袋有問題。

Elwood顯然是一個在成長過程中出了問題的男子,他不能像其他男人般挑起各種責任,反而以一個奇怪的方式繼續依戀着一隻代表了孩提階段的兔玩偶。Harvey表面上是一部輕喜劇,實際上電影處理的是男性無法妥善履行他的社會角色時,所產生的矛盾與壓力。Elwood看到Harvey而旁人都看不到,這到底代表他保持了其他人已喪失的赤子之心,還是他在不成熟地發白日夢?電影在處理這點時,還是小心翼翼地在兩者之間保持着平衡,既不將Elwood寫得過分幼稚,但又要拍出他所看到的世界的那份魔幻感。

突破性設定

相比之下,半個世紀有多以後的《賤熊》系列,就不需要在現實與幻想之間、成熟與幼稚之間那麼如履薄冰了。《賤熊》系列有一種徹底的瘋狂與非理性──也正是電影好玩過癮的地方,這可見於故事裏一個最根本的設定,那就是賤熊Ted的由來。《賤熊30》開首十餘分鐘回溯John 8歲時的故事,交代了Ted從何而來。

話說John雖然長得與一般小孩無異,但他一個朋友都沒有,即使是被同儕欺凌的那個同學,也一樣看不起John。在他8歲那年的聖誕節,收到一隻足足有他半個人那麼高的毛毛熊作為禮物。那個晚上,John向上天祈求,希望Ted能夠說話,這樣他倆便能成為永遠的好朋友。第二天清晨,John竟發現Ted有了生命,他急不及待的去跟父母訴說這個「好消息」;原本父母只是一笑置之,但當看見Ted活生生地走入廚房後,他們都嚇得臉色大變。不過,故事在這裏筆鋒急轉,電影沒有繼續去寫那個世界裏的人如何以理性的角度去解釋、接受Ted的存在,而電影本身也沒有為觀眾提供一個直截了當的解釋。反之,電影寫Ted在全美國瞬間竄紅,被各個媒體爭相報道,甚至連著名的清談節目也邀請Ted做嘉賓。所以,在還未有網絡與Facebook、Twitter瘋傳的年代,Ted成為了一代的傳奇名人。

電影固然是對美國那種追捧「名人」的風氣幽了一默,但它的嘲諷還沒有完結──電影的旁白繼續說,管你是Corey Feldman還是Justin Bieber,隨着時間過去,最終大家都不會再對你有興趣。所以鏡頭一轉,我們見到35歲的John與外貌沒有改變的Ted在沙發上閒散地抽抽大麻、吃吃零食;他們的生活比起一般的波士頓人,是不能更普通、不能更乏味沉悶了。在那一個世界的波士頓,所有人都知道Ted的存在,也對他見怪不怪。例如John的女友Lori與朋友聊天時,朋友會問Lori「你的男友不是那個與一隻熊仔生活的怪胎嗎?」又或John強迫Ted去超市上班見工時,所有人都把Ted當成是一個普通人來看待。

一般類似的電影,如果要描寫一隻異物在一個人的世界出現,它的存在總是需要一點解釋的,例如解釋是什麼原理令那隻異物可以在那個世界出現、那個世界的人如何看待這隻異物之類。但《賤熊》系列很自然而然地把Ted當成人去看待,而那個世界的人都沒有感到一絲奇怪,這個設定我覺得是有點突破性的。

自主權探討

第1集《賤熊30》的情節,主要是環繞John、 Ted與Lori之間的三角關係。簡單一點說,就是一個男子在死黨與女友之間的拉扯衝突。Lori一方面認為Ted是令John不能成熟的主因,他倆的感情要再進一步的話,Ted必先要搬離John的住所;另一邊廂John與Ted是二十幾年的「Thunder Buddies」(雷聲大作時他們要在床上靠緊對方,一起唱《行雷歌》定驚),由小到大做什麼都是一起的,John當然不希望Ted一個在外頭流浪。《賤熊30》基本上就是從這一個兩難處境中,衍生出各種戲劇化的場面片段,然後湊拼成情節簡單但笑位處處啜核的一部電影。

今次的《賤熊2》,編導已放棄了這個John在女友與Ted之間掙扎的戲劇衝突。重心落了在Ted身上。上一集完結時John與Lori拉埋天窗,但3年過去了,John的婚姻原來已失敗了;另一邊廂,Ted反而跟在上一集搭上的火辣收銀女郎Tami-Lynn結成夫婦,但他們的婚姻也出現危機,而他們的解救方法是打算生一個寶寶。由於Ted沒有生殖器官,他必須要找人捐精讓Tami-Lynn人工懷孕。但即使老死John能出手相助,Ted還有一大難關需要跨過。那就是Ted必須在法律上證明自己是一個人;現在Ted在法律上只是一件財產,沒有人的權利,所以不能領養孩子。為了爭取養育下一代的權利,Ted與John聘用了美女律師Samantha替他們打官司。可惜初判時Ted敗訴,於 是這三人決定從波士頓開車到紐約,去找摩根費曼飾演的「傳說中的民權律師」為他們上訴,矢志要為Ted的「熊權」fight到底。

《賤熊2》的核心關節所在,其實與我上述在《賤熊30》中的突破性設定有直接關聯。如果《賤熊30》裏其中一個關鍵前設就是完全將Ted「為什麼有生命」這個問題拋諸腦後,徹底地放開理性奔跑,那麼,到了《賤熊2》,電影便將這個沒有解決的問題放到最前,並且提出質疑。當然創作者找到一個有趣且頗堪思考的角度,去處理Ted的「身世問題」,那就是提出從法律上來說Ted是不是一個人。比較《賤熊30》與《賤熊2》,表面上主人公都是John與Ted這對難兄難弟,兩人的關係也沒什麼改變;然而,兩集的戲劇核心卻很不同。今集要處理的題旨涉及一隻毛毛熊的自主與存在狀態,我覺得從這點來說比上集的三角關係有趣多了。

真摯而惹笑

《賤熊》系列的導演薛夫麥克法蘭其實有點特別,他最初是替卡通電視片寫劇本出身的;迪士尼九十年代的Jungle Cubs,以及Cartoon Network的Johnny Bravo、Dexter's Laboratory,他都有編寫過。1999年他創作了廣受歡迎的卡通系列Family Guy,這個片集到現在還繼續放送。麥克法蘭暫時只執導了3部長片,除了兩集《賤熊》外,還有一部之前香港也有上映的《奪命西》。麥克法蘭往後會不會發展成一個荷里活喜劇的中堅導演,的確教人拭目以待。雖然《賤熊》系列低低能能,大搞不文,不乏屎尿屁笑料,但我會覺得它跟Farrelly兄弟(他們的新作有不久前上映的《超低能王》)那種全面的惡俗反智是有點分別的。

《賤熊》系列某程度上當然是販賣Ted的可愛,但論到戲中Ted與John的感情,其實我覺得是不無真摯;在瘋狂搞笑戲謔之中,《賤熊》系列是流露到一點點感人真情。這是我格外喜歡《賤熊》系列的地方。其實除了麥克法蘭,最近荷里活「笑壇」都不乏生力軍,好像近期的《凸務Madam》與女主角Melissa McCarthy就贏得了全球不少觀眾的歡心。McCarthy與她合作了幾套的導演拍擋Paul Feig應該會繼續合作下去,而Paul Feig那種結合不同類型的喜劇,與《賤熊》系列又是大異其趣了。

撰文 : 陸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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