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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2日

占飛 忽然文化

超市:食物戰爭

法國議會較早時不分黨派,一致通過食物新法,禁止大型超市銷毁食品;提案的眾議員、前糧食部長加洛(Guillaume Garot)指出:將還能吃的食物丟進垃圾桶乃非常可恥的事──此一新法有益有建設性,無疑值得全球飢餓的城市效法。

此則新聞似乎不大顯眼,倒教人想起英國學者卡羅琳.斯蒂爾(Carolyn Steel)的一本書——《飢餓的城市》(Hungry City),她長期關注食物課題,在此書中引述了羅馬政治家凱西奧朵拉斯(Cassiodorus)發人深省的名言:「誰控制了食品供應的運輸,誰就控制了城市的生命線,掐住了它的喉嚨。」此書告訴世人,食物如何透過超市運作,為全球城市(及城市人的生活)塑造目下的形狀。

飢餓城市

全球城市如巴黎、倫敦、紐約、東京乃至香港,一直需要進口大量食物,大城市需要比它本身巨大得多的牧場和農地來供養──《飢餓的城市》提醒世人,馬鈴薯和捲心菜、橙和檸檬、沙甸魚、豬肉、牛肉和雞肉等,都要走過幾千哩路,經過機場、碼頭、火車站、倉庫和加工廠,才運送到城市人廚房裏的雪櫃,過程和規模龐大而繁複。然而,世人都只知道食物來自超市的冷藏庫,倒不知曉此一餵養城市的歷程所包含的血淚史。

全球超市所銷毁的食物當然並非垃圾,其實都可以像法國那樣分類,捐贈給慈善機構,亦可用作動物飼料,或用作堆肥──法國通過的法案預估將於明年2月移除食物上的best before、use by、expiry date等標籤,超市要將食品過濾,將還可食用的捐贈出來,並到學校、企業作出教育宣傳──法國媒體經常報道,低收入家庭、失業民眾和遊民等,在超市的垃圾桶撿拾食物而過活的故事,然而,那些食物通常會因超逾超市限期就被淘汰。

法國有許多壓力團體和環保團體致力於提升大眾對於食物浪費、貧窮、資源分配不均的意識,行動組織Gars' pilleurs曾通宵將被超市丟棄的食物撿出來,放在街道上以引起民眾的注意。

這麼做,可促使民眾反思超市已經盡了義務的幻覺,從而正視問題的根本,食物過剩而資源分配不均,全球城市其實都面對着類似的問題。

法國一如其他西方國家,食物浪費很嚴重, 平均每個法國人每年丟掉20至30公斤的食物,其中有7公斤的食物是尚未拆開包裝的。

明日餐桌

根據法新社報道,發起法案的議員加洛更指出:明明還可以吃的食物連同漂白水一起倒進超市垃圾桶裏,教人無比憤慨;據France Info報道,超市可以將此等食物捐贈作能源用途,而《快訊》(L'Express)亦指出,法國兒童從今可以在學校接受避免浪費食物的課程了。

台灣去年底出版了余宛如的《明日的餐桌:世界正在吃什麼?》一書,她以《開創綠色經濟,打造永續的食物生態系》為此書序言,指出「倫敦市中心的社會企業『人人超市』(The People's Supermarket)專賣被超市淘汰的格外品;德國柏林的『無包裝超市』(original-unverpackt),所有產品一律無包裝、要求消費者自備容器」;而法國因為20萬人的聯署請願,「國會立法通過禁止大型超市浪費食物,並特別嚴禁超市毀棄沒有售出的食物」,由此可見,全球消費者對於超市的反思與反抗意識愈來愈高了,尤其反映於當今食物倫理的論戰上。

余宛如曾到挪威,訪問過一位拒絕購買食物的環保人士,「他從未花過一毛錢在食物上,也從未開口向店家乞討過,因為超市後面總有拿不完的剩食,他只須主動去覓食便能有所收穫」,「他不是買不起食物,而是不願意買」,余宛如曾與他吃超市丟棄的麵包,問他為什麼如此堅持?

這些挪威環保人士指出一個事實:「我沒辦法花錢去支持錯誤的糧食體系。我們應該想想,為什麼這些商店有這麼多剩餘的食物?」他去過非洲,「看到很多人都吃不飽,這樣的糧食生產體系是錯誤的!」世人都存活於錯誤的糧食體系,食物大量生產,當中正好見證了如何剝削、壓榨土地及勞力。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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