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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30日

益行 讀畫

現實主義素描之王──彭萬墀

已故的趙無極和朱德群,是大家熟知的旅法華人畫家,卻大多人不知與他們鼎足而立的彭萬墀。

彭萬墀亦是著名已故台灣女作家三毛的畫畫老師。在三毛眼中的彭萬墀是恩師,是位苦行僧,敦厚、勤奮、簡樸、刻苦,總穿一件質地粗糙的毛衣。他教學生盡心盡意,循序漸進中沒有輕快,沒有嬉笑,穩扎穩打,極為嚴謹,但口才一流,字字珠璣。

年少的三毛在他那裏學畫,不敢發呆做夢、不敢閒聊、不吃零食。在三毛的回憶中,老師除了灌輸美術知識和對藝術的專注外,在情感上同樣專一,充滿自信。

散發慈光

彼時,彭萬墀癡戀梳孖辮的女同學,傳說他立誓「非她此生不娶」,日後果真結成連理。他對人生目標非常認真。教導學生時,有一種輻射性的能量,散發的慈光若宗教的照射。

從彭萬墀的身上,三毛學會了嚴謹,學會了認真。體會到浪漫的藝術,有其嚴肅的實質。學識需要積累,思考需要鍛煉,技巧需要琢磨。藝術是那樣地難以駕馭,甚至不可駕馭。

彭萬墀是位超現實主義畫家,在巴黎與趙無極和朱德群齊名。1939年生於四川,原籍四川廣元,10歲後在台灣成長,於師範大學藝術系畢業。

他早年曾和楊英風、孫多慈、劉國松、韓湘寧等人創組台灣前衞藝術團體「五月畫會」,當年以抽象為主的作品享有盛名。

1965年,為追尋人生夢想負笈法國,在巴黎美術學院深造,4年後參加巴黎雙年展,畫風大變轉為寫實的表達,彭萬墀最終選擇的藝術路向,同「五月畫會」成員的形式和追求大相逕庭。他不似同儕般盲目地開墾現代藝術的變幻,也沒有像新中國的畫家,淪為服從政治宣傳的工具。

他所處的地理位置,保障了藝術的創作自由,造就了他的藝術特色,既非為帝王歌功頌德,也不從屬任何教派,不用站在道德高地的宣教。

他的作品不是古今具像或抽象的花鳥山水,也不是浪漫式的煽情渲染。他視藝術為完成自我的方法,一切由自己來當家作主!在他的畫筆之下色彩運用較少,或許少年時見證了戰亂流離,國土分裂的悲劇,難以跨出這憂鬱的陰影。

黑灰白層次構成近乎素描的畫面,而且具有民族特色的素描,線條挺拔有力,祥實之處細膩得纖毫不遺,卻實中含虛若隱若現,吸取中國畫中的留白空間。因此被法國的藝術評論家封為當代「素描之王」。

即使他筆下的油畫依然是中國式的素描,個體情懷傳達的紅塵情事。據說他對自己的創作要求很高,着重思考,畫一幅作品至少要一個月,有時要3個月才完成一幅。他用纖細敏感的心靈,傾注心力將想像的活動,歸納出主題、形式、構思,化為具體的畫面形象,才大功告成。

趙無極、朱德群生前名利雙收,生活富裕,擁有豪宅別墅。內地很多的假大師滿天飛,被不少畫廊炒作得火火紅紅。惟獨彭萬墀不善於鑽營,不慕名利生活澹泊,繼續他的文化深層思索,每日在畫室慢慢地畫,以冷靜的筆法剖析和反省,他要用筆繪出肖像式的人生百態……釀製藝術的醇酒。

人生百態

彭萬墀的油畫《婦人與狗》,珠圓玉潤的民國仕女,一副富婆的架勢。

紋絲不亂的造型下,粉白的大臉龐,細長的眉毛,眯縫的笑眼,面頰上的一顆黑痣,撅起的雙唇吐着煙圈,彌漫出幾許世故的神色。

墨綠色黑提花的絲絨旗袍,肩披着貂皮圍巾,翠玉的耳環、手鐲、別針、煙嘴,尖長的指甲塗上蔻丹,十指不沾陽春水,夾着香煙的指頭,還在撫摸着頸上帶的珍珠項鏈,一隻手托着她的寵物──老虎狗,那小狗依仗着主人的勢,兇悍之狀一觸即發。

笑面的老虎乸與小老虎狗,嘴臉生動。一股霸氣、奢侈和炫富撲面而來。他塑造的人物形象,特徵鮮明的畫中之魂,顯露出畫家的一絲挖苦、輕蔑的嘲弄。寫貌物情,攎發人思。滑稽風趣!導出看破紅塵的哲思,世情難隨人願,人間滄桑在毀滅中演變,權貴貪婪輪替重複。

拾起歲月滴落的記憶,拼貼填充歷史的片段。莫不流露出顯赫的家世,周邊熟悉的面相?哪是中國人另一類的血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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