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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7日

安娜 紙上聲色

浪蕩荒原走何方

Mad Max系列最新一集《末日先鋒:戰甲飛車》與舊作(特別是Mad Max第2、3集)之間的其中一個重要分別,是它扭轉了這個系列以往對「新大陸」的寄望。在第2集中,Max不知就裏的配合了調虎離山計,令煉油城寨裏的人民可以帶着他們珍貴的石油,脫離惡霸Lord Humungus的魔掌。煉油城寨一族要去的是極北之地,一個遠離機械和人世鬥爭的地方;我們在戲中看不見這個地方是何等模樣,它好比傳說神話中的遙遠樂土。在第3集Max獨力擋下了城鎮統治者Aunty的追兵,讓Jedediah可以駕駛小型飛機將原始部落一族帶走。Jedediah把他們帶到去末日之時遭摧毀的城市,從殘餘的地標可見這個廢棄之城正是悉尼。原始部落在破敗的悉尼居住下來,重新點起城市的燈火,並世代相傳着他們由荒野來到城市的故事。

澳洲影評人Adrian Martin曾說Mad Max系列對「重新開始」這概念有一種執迷;第2、3集起首Max都是去到一個新地方重新找尋自我,最後皆是一族人遠走他方再覓希望、重新建立家園作結。Martin將這點與澳洲本身的特性連結起來;曾幾何時,澳洲對歐洲人來說就是一片有待開發的新大陸,而在澳洲的本土論當中,澳洲亦時常被描寫成能給人機會從頭開始的地方。

打破過往幻想

但《末日先鋒》斷然打破了以往對新大陸的幻想。Furiosa帶着Immortal Joe的五個妻子往東跑,她們要去傳說中的綠洲「眾母之地」──那裏也是Furiosa的故鄉。「眾母之地」可以說是結合了第2、 3集新大陸的特色,一方面它是充滿植物、聽起來猶如伊甸園的樂土(像第2集的極北之地),另一方面它也是「家」(像第3集的悉尼)。電影中段,Furiosa終於找到了她的族人。她們跟Furiosa說,如果你們打從西邊來,就已走過了綠洲──昔日生機蓬勃的「眾母之地」,今日已變成只有烏鴉的腐朽地方。而Vuvalini一族,也僅剩下幾個老太婆了。Furiosa登時悲痛難耐,仰天長嘯,翌日,她決定帶領其他人再走一百六十多天,希望跨越一大片鹽土後會有新的綠洲。Max在這時卻叫Furiosa不要心存幻想;鹽土之後不過是又一片更廣更大的鹽土吧。Max說要求生就要走回頭路,回去原來出發的地方──Immortal Joe的煉油城。

這個提議乍聽荒謬──Furiosa千辛萬苦從煉油城逃出來,現在竟要原路折返?但正如其中一個妻子指出,煉油城的問題只是一切都掌握在Immortal Joe手中。你想跟霸權對抗,把家園奪回,還是安慰自己遠方有樂土而繼續徒勞的旅程?

佐治米勒拍第2、3集時,有意將故事添上一抹傳說色彩,所以都有遙想天邊會有另一片「新大陸」。《末日先鋒》則實在一點,「新大陸」不一定要經歷萬水千山去求索,理想的家園也不一定處於世界盡頭,反而努力去改變、經營身處的環境,是更有效的做法。這不期然令我想到目下香港人的心境。這幾年不少人都說香港愈變愈差,想走。但外邊是樂土還是幻象?你真正屬於的地方是這裏還是彼邦?《末日先鋒》結束時有字幕說,「浪蕩荒原,我們要走何方,去找一個更完善的自我?」對,我們要找的可能不是更豐饒的地方,而是力求自己精進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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