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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2日

占飛 忽然文化

公屋留情

香港電視的《歲月樓情》以公屋為主要場景,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至今的公屋,顯然並不是《獅子山下》(1974年啟播)、電影《邊緣人》(1981年)裏的那種第一代公屋,倒是《大時代》(1992年)裏方展博一家所居住的第二代或第三代公屋。

第二代或第三代公屋都有其不可取代的特色,那倒不像第一代的十字形,或工字形,而是設有電梯,還有狹長的走廊,此種公屋正好滿載了三分一港人的成長故事,乃至集體記憶。

細水長流

當中的街坊倫理關係,也許可以遠溯至前公屋時代,恰如於1953年上映的港產電影《危樓春曉》,或者說,上映於2010年的《歲月神偷》,來自四方八面的街坊俱能在同一屋簷下守望相助,那就像《獅子山下》歌詞所說的「歡笑多於唏噓」:「人生不免崎嶇/難以絕無掛慮/既是同舟在獅子山下且共濟/拋棄區分求共對」。

《歲月樓情》也許不像香港電視製作的其他劇集《選戰》、《來生不做香港人》、《導火新聞線》那樣,成為具有轟動效應的話題之作,然而,《歲月樓情》的人物有血有肉,比如曾是「行船佬」,其後變身成為「解籤佬」的成叔(夏雨飾演),就市井味十足,又比如女兒失蹤經年的蓉姐(鮑起靜飾演),也是不折不扣的公屋師奶,兩人倒有一段漫長而含蓄的暮年戀情,演來都相當雋永,相當耐看,有些段落甚至讓人看得發出會心微笑,心照不宣。

又比如「屋邨四兄弟」的情誼也是細水長流:成叔之子、當警察的譚冠雄(黃日華飾演)、茶餐廳東主陸浩昌(姜皓文飾演)、服刑期滿的前黑幫社團頭目黃有輝(林利飾演)、滿腦子發達夢的丁日南(曾偉權飾演),友情長達數十年,從少年相交相知至人到中年,他們各有不同的人生,卻每每緊急關頭互相扶持,也許只有生長於公屋之人,才可深切體會到此份情誼吧。

特區政府就其司法覆核案判決提出上訴,香港電視至今前途未卜,然而,香港電視的劇集每多言之有物,比如《歲月樓情》讓電視觀眾看到熟悉的演員夏雨、鮑起靜、黃日華等人的另一面。

又比如《選戰》讓電視觀眾看到選舉的另一面,而《導火新聞線》讓電視觀眾發現周家怡這位教人驚喜的「超齡新人」,在如今只有一間免費電視台,因而「千劇一面」的電視製作中,無論如何,《歲月樓情》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悲情市鎮

《歲月樓情》也許沒有創造出像《選戰》、《導火新聞線》那樣的轟動效應,但至少可以讓觀眾重溫舊日的公屋情懷──自上世紀五十年代的石硤尾邨開始,公屋的外形、設計乃至功能就一直不斷變遷,從當初徙置被清拆寮屋的居民,到開發新市鎮以安置遷徙人口,至今已成為城市規劃重要的部分,數十年來,可謂歷盡滄桑,那才堪可醞釀出像《歲月樓情》裏那樣的人情味及鄰里之情。

從《歲月樓情》可以看出,公屋設計和街坊倫理有在地之根,那就如同建設一個社區,如此一來,日後年輕一輩做人的質素,乃至家庭經濟前景,也往往受到住屋政策的影響,這十年八年來,港人老說經常發生倫常慘案的天水圍乃悲情新市鎮,許鞍華因此也在2008年及2009年執導《天水圍的夜與霧》、《天水圍的日與夜》這兩部以天水圍為背景的電影,從中或者可以看出悲情背後,其實亦有許多默默努力的公屋居民,不可見樹而不見林。

也許,封閉的或悲情的,說來大概只是社會大眾的目光,只要整個社會不再封閉,港人亦不再將自己封閉在鋼筋水泥所構成的四堵牆裏,那才可以在數十年的漫長歲月中經歷淘洗,逐漸可看出公屋街坊長流不息的「樓情」。

公屋的歷史說來就是三分一港人的歷史,亦是他們不可遺忘的集體記憶,從蘇屋邨到彩虹邨再到華富邨,從現存的到已然清拆及重建的公共屋邨,都有說不完的香港故事。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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