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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1日

蕭威廉 樂韻悠揚

百年前的異國戀

香港歌劇院成立十多年以來,向本港樂迷呈獻了不少叫好叫座的歌劇製作,今年5月,有點出人意表的,他們選演的是輕歌劇《微笑之國》(The Land of Smiles)。

在西方音樂史上,輕歌劇原本是不能與歌劇相提並論的,雖然只是多了一頂「輕輕」的帽子,但其或胡鬧或悲情,或民間野史或宮闈軼事,主要是給奧匈帝國的皇城下增添一份小市民趣味的娛樂笑談的,這與歌劇誕生以來既向古希臘的戲劇倫理遙相致意,也循各國音樂發展的道統主旨相差何只千萬里?但時移世易,輕歌劇今日就和巴黎喜歌劇一樣,都是十九世紀末的產物而統統被列為「古典」劇目了。尤有甚者,輕歌劇的特殊地域色彩和典型演唱風格,比正兒八經的歌劇演唱還有難度,選演此劇,可視為香港歌劇院對特定風格的一種嘗試或者攀越,由我這個在奧匈舊京消磨了整個青春時光的浪蕩子來鑑賞一二風韻,也算可得其所乎?

輕歌劇層次豐富

幕尚未啟,樂隊奏起了序曲,香港小交罕有地發出一種溫柔細膩的喁喁樂聲,猶如華貴且含蓄的天鵝絨——雖不新鮮,卻即時營造了舒適王道的戲劇氣氛,更令我驚喜的是樂隊音色隨即一轉,展現出一種含着俚俗和欣喜的滑稽表情,這樣鮮簇簇的生命力太少有了!我不由地朝場刊上一瞄:許忠、指揮。不是很熟悉的名字,寬臉膛像個樸實的酒農,他是現任意大利貝里尼歌劇院藝術總監。他的指揮動作自然舒展,不見任何刁鑽和造作,音色的變化卻有強烈對比而層次豐富,那段男高音的愛情主題曲,來到他手中正熊熊燃起,難得是沒有虛張聲勢,反倒如一個詩人般的清新輝煌,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女主角演唱俱佳

然而幕啟處,維也納的伯爵府卻像個鄉村俱樂部,大段的華爾茲舞雖不顯富貴,卻也不失一些簡樸野趣,可惜滿台的賓客衣着光鮮,到底沒有維也納人的精練齊整,幸好女主角麗莎(女高音Sabina Cvilak)演唱俱佳,帶活了場上氣氛。她的追求者,金髮碧眼的男高音格斯達夫(James Price)亦莊亦諧,演技優於唱功,是喜劇元素的增添者;此劇的靈魂人物蘇城王子(韓國男高音崔元輝),當年是萊哈爾為一代男高音陶伯度身訂造的,激昂高亢的唱段接連不斷,崔的扎實唱功也幸不辱命,但正如上文提到,輕歌劇首重演唱風格,例如原本的道白用維也納腔或方言德語,連帶唱腔也是渾然一體的,這方面崔元輝和合唱團就相對不夠討巧,而Cvilak小姐(曾留學於奧地利格拉茲市)則風範儷然——即使全劇用的是英語道白。

這樣的一齣輕歌劇似乎沒必要分析人物性格,尤其是蘇城王子,他出場時一身黑色長袍,面容不苟言笑,似下人多過似王子,除了為陶伯所譜的唱段十分優美,從歌詞及腳本來看(尤其是荒誕不經的第二幕),那是對中國徹底無知及缺乏理解力的想當然場面,蘇城王子前一刻還在向麗莎信誓旦旦只愛她一人,轉眼便大叫:「我是你的主人,你從今開始,屬於我了!」「如果這樣子還能保持微笑,那就是名副其實的微笑國王子了。」

可惜全劇最終沒有強調這一點,反倒淋漓盡致地轉到微笑之國的美米公主身上——她插科打諢,頗為出采,只是為情所苦所悲,並不微笑常在;全劇的出采之處,始終在指揮許忠的手中。

撰文 : 蕭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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