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18日
一位梳着大辮子的媽姐,走在古舊的街道,永遠白衣、黑褲、木屐,周圍灰灰暗暗,她的背影在這樣一條街中,漸漸遠去、消失……她們是香港曾經的住家女工,香港歷史演變中的職業,不知不覺這已經是香港電影電視的畫面,成為香港的集體回憶。第43屆香港藝術節,舞台劇《金蘭姐妹》復原了這樣一段滄桑。
同是在四十年代由內地來港,成為住家女工的三位女子情同姊妹,決定獨立不靠男人,在觀音前義結金蘭,相依為命。阿好誤信算命先生以為自己會於三十歲前死去,拚命耗盡所有積蓄,阿蘭盲目追求愛情,奉子成婚,阿金以自梳潔歸為歸宿。三人走過香港五十至八十年代,其中主角阿蘭唯一的女兒,七十後的Kimmy,細說這三位女性「媽姐」(舊日香港對住家女工的統稱,負責打理僱主家中大小事物)歲月。
自強不息自食其力
《金蘭姐妹》四個女人撐起一台戲,她們演繹各自的一生,都是生活碎片,她們各自的獨白,都選擇了說我眼中的姐妹。這些獨白中,每每透露的都是堅毅、堅韌、人情溫暖、人生信念。反而七十後Kimmy卻慨嘆:Where am I ?
這台戲的故事背景令人感慨萬千,二十世紀初,廣東順德的絲綢業式微,為了維持生計,不少女孩離鄉背井,來到香港,走進大戶人家,開始長年累月照顧孩童、料理家務的家傭生涯。在香港,1923年港英政府禁止婢女買賣,住家女傭剛好填補這個勞動力缺口。這些女工自強不息,自食其力,不需家庭及男性的護蔭,寧可獨身一輩子,甚至行潔歸之禮,與自己結婚。劇中主角之一阿金(劉雅麗飾)就選擇這樣一條人生路,她更不斷在自己的工作中學習,掌握簡單的英語與日語,生活充滿自信而充實。不但在香港無微不至地照顧結拜姊妹,更在內地五六十年代的艱難歲月中,傾盡所有接濟鄉下的親人。她不相信愛情,其中一句對白問,「如果有個男人說愛你,並與你一路走下去,你會點?」她答:「他老點!」台下的掌聲熱烈而會意地響起,所以阿金選擇嫁給自己。歷史總是那樣真實地相似,現在的剩女問題,與當時的社會現象令筆者有着異曲同工的聯想。只是,現在的剩女問題該如何解決?
人情味濃令人回味
《金蘭姐妹》接近兩小時,演員的台詞由頭到尾一直講下去,幾乎沒有間歇用音樂或者道具緩場,雖然她們說的都是小事、生活碎片,但表達中仍有許多讓人印象深刻,比如:「以德報怨,頂硬上」、「信人沒有錯」、「他自然有福祿」。三位媽姐雖然只是家傭,但努力做好所負責的家務疊尿片、沖早茶、燙旗袍,都一絲不苟。而另一位主角阿好與僱主少爺的主僕情,讓人非常懷念過往香港的溫情與人情味,這裏有電影《桃姐》的影子。
不能不提扮演阿好的彭杏英,她的入戲程度很強,加上舞台劇資深演員劉雅麗和蘇玉華,那些生活中就耳熟能詳的溫馨對白,常常令筆者驟然感動,淚盈於睫。當然還有很多抵死的對白,觀眾的爆笑真情流露,真真切切。或許,舞台劇的背景限制了舞台布景的設計,演員也無法靠服裝分散觀眾的注意力,這反而更增加演出的難度,演技優劣就真實地考驗着演員。而我們毫不猶豫為這台戲鼓掌、喝采!
舞台劇《金蘭姐妹》這時在香港上演,或許會無意中啟示一種社會意義,緬懷過往的香港集體回憶,掌聲笑聲會否在觀眾的心中激起波瀾。堅韌勤奮的香港人、香港精神是否還能像過往那樣凝聚人心?不管撕裂還是轉型,這句台詞讓香港人互勉:「Keep your eyes on the stars, keep your feet on the ground」,「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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