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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11日

安娜 紙上聲色

超越傳統妓女

我可以肯定的說《雛妓》是近年最優秀、最重要的香港電影之一,沒有保留。當然我不是盲目認為《雛妓》是完美無瑕、無可挑剔的作品,要去批評的話,電影也確有它粗疏簡陋的地方。比如它在攝影上的處理或某幾處的情節安排(像何玉玲的自殺、何玉玲與後父及垂死的母親重逢),就明顯有欠細膩。但相對於電影中許多更難能可貴的優點與特質,這些瑕疵都不再重要了。(我們也不是第一次看邱禮濤吧,他有哪部電影不是充滿「問題」、充滿「缺點」?)

蔡卓妍飾的何玉玲,離家出走後被任達華飾的教育局官員甘浩賢包養,供給她生活開銷及教育費(也是因為甘的關係,她可以進一所band 1的英文中學就讀);嚴格來說她並不是當雛妓,她與甘的關係較屬於援交一類。《雛妓》寫何玉玲,與一般香港電影寫性工作者的方法頗有分別。譬如像不久之前的《微交少女》,又或邱禮濤自己的《性工作者十日談》,都多少傾向將性工作者寫成悲情、絕望的角色。性工作者的不幸或有咎由自取或有為勢所迫,但她們往往都同樣的缺乏改變的動力;這些角色最能夠引起的是觀眾去同情、可憐她們。

沒有博同情

《雛妓》沒有讓我們舒服地「可憐」何玉玲,從而得到某種便宜的寬解與滿足;她是遭遇坎坷,但她不需要我們可憐。她少時遭後父強姦,母親即使得知也勸她吞聲啞忍;她不願再委身此地,於是隻身出走四處為家。這個事件的確在她心中留下一道深傷痕,但她並沒有陷入自傷自憐,或被動地跌入悲情的困局中,反而,她踏實地靠自己討生活(有一組剪接顯示她離家後做過各種職業:啤酒妹、水貨客、賣翻版等)。她後來在學業、事業及愛情上所展現的積極性,那種努力去爭取自己渴望、堅信的東西的精神,那種主動去克服挑戰的動力(相對於她男友Raymond的逆來順受、因勢妥協,她有的是不畏難與倔強),在相當程度上就是這個角色的魅力所在,也是何玉玲超越了以往港產片性工作者角色的地方。

聽過有人認為何玉玲若曾被後父強姦,對性應有所抗拒,不可能在之後那麼容易就主動的用身體引誘甘浩然,起碼中間要有一段篇幅交代她心理上的復原與過渡。但我覺得《雛妓》正正就是避開了這種寫受傷女性的窠臼,覺得被侵犯的女子要日日以淚洗面抑鬱三五七年,不過是我們長久以來積下的定見吧!

電影對何玉玲痛苦的過去,其實有更多從不同角度的指涉、回應、延伸:例如Raymond隱瞞她費心多月的稿件被抽起,何玉玲就將此事與她被凌的遭遇類比,激動地對Raymond說「當年我阿媽就好似你咁出賣我」;電影下半部她在泰國拯救雛妓Dok-My,固然是有感於自己的身世,不想另一地方另一世代的少女再受男性傷害;另外,舒琪也細心地點出了,她最後即使與後父再見,也沒有原諒他。

以前我是會嘲笑喜歡Twins的人,看過《雛妓》後我是真心的佩服阿Sa。還是Twins的她,販賣的是一種刻意營造的純情少女形象,虛假而又沒個性。《雛妓》裏她畢業後當上新聞記者,時刻不忘傳媒的操守與使命,口中有不少崇高動聽的言辭;在我看來,阿Sa是真切地傳達了對真相、道德的堅持和執着。(有人說《雛妓》有太多硬塞進去充滿教化意味的口號,我不同意;我覺得阿Sa不是單純地說出那些「口號」,她的演出是能夠體現到當中的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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