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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9日

Pinky Wong 寰宇遊蹤

遊訪世上最古老市集

「記得跟着我走,在大巿集失散了可不容易找回你啊!」土耳其朋友用非常流利的英語千叮萬囑地說。確實不錯,伊斯坦堡的大巿集(Grand Bazaar)是全世界最大的室內巿集,內裏縱橫交錯,恐怕連當地人也會迷路呢!筆者旅遊一向愛遊魂,遇到喜歡的東西隨時會呆在原地欣賞,接着便會與朋友失散,但今次在伊斯坦堡舊城區的大巿集卻絕對不敢放肆。

這個號稱全世界最大最古老的室內巿集究竟有多大?總面積達二十萬平方米(比維多利亞公園還要大)、 十八個出入口、六十一條蓋頂的街廊、四千五百家商舖、每日造訪人次達五十萬,還有它那五百多年的歲月……不過在我眼前的巿集卻不覺有老態,反而是活力充沛,人氣鼎沸,橫巷直廊相連相扣,四通八達,儼然一個無邊無際的大迷宮。「這裏是伊斯坦堡最美麗的地方!」Orhan是我十多年前在美國認識的朋友,是一名中學歷史科老師,「開口埋口」都是古老的東西,在這個傳奇城巿,他的知識比十個導遊加起來都還要強、還管用。

東方快車契機

「1455年,當時鄂圖曼帝國的蘇丹決心利用城巿的地理位置打造成全球貿易中心,於是建立起大巿集。那時候歐洲想去東方,便得乘搭東方快車(Orient Express),並在伊斯坦堡總站下車,然後乘船越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後繼續駁車往亞洲,相反亦然,所以在車站旁的大市集順理成章變成大型商品交易中心,並迎來了歐洲的武器、阿拉伯黃金、中國的絲綢珠寶、安哥拉的羊毛,奠定了東西貿易交流的樞紐地位。昔日的大巿集不是這麼完整的,是不同貨品獨立組成自己的商廊,於是出現了黃金街、羊毛街、金器街等,慢慢地各條通道打通起來,便連結成現在的樣子,因此你看到巷弄的設計不是井然有序,而是像個糾結的大蜘蛛網……」Orhan邊行邊說出歷史。雖然巿集被無數的長廊掩蓋着天空,沒有天然陽光,但白色的天花板上繪着黃色藍色的土耳其圖案,加上一浪接一浪的拱肋式鄂圖曼建築風格,視覺效果縱深遠遽,配以黃澄澄的燈光,慢步其中氣氛也挺浪漫的。雖然店舖的貨品都延伸至公眾地方,但一點都不覺凌亂,地板也非常乾淨,沒有垃圾,予人很舒服的印象。

「這條巷專賣地氈,絕不容易找到!在土耳其,家中地氈是顯示身份的象徵,所以我們都會找一張上乘地氈放在家中。」他說着便拉着我走進一家賣地氈的店,拿起一張厚重的地氈仔細察看。「最貴重的氈是全羊毛的,有些只是結上才用羊毛,結下用棉,易爛易變形。你看,這張就是全羊毛,密度也很高,順光與逆光的顏色也有分別,是好貨色!」Orhan拿手上的東西就要上千港元,不過好的羊毛地氈可以用上一輩子,愈用色澤愈漂亮。「在這裏買東西要殺價嗎?」我不經意地問,怎料他面有尷尬地說,巿集內買東西一定要還價,你討我還的過程開始時挺有趣的,然而當講價講到老闆收起笑容時,便是觸及他心中的底線──付款時候到了!

大型生活中心

衫褲鞋襪、金銀珠寶,我的興趣不大,反而阿拉伯風情的彩色玻璃燈俘虜着我,土耳其燈是用馬賽克的格調製成,蘑菇形燈罩用不同顏色的碎玻璃塊貼上,亮燈後便會照出不同色彩的光線,有從天花板垂吊下來的大型彩燈,一組就四五個燈罩,細一點的有小型床頭燈,每盞燈的色彩配搭都不盡相同,要試很多盞才能找出屬於自己的心水。看着店舖老闆為我逐盞逐盞地亮起燈來,霎時間店內浮蕩着七彩的色譜,煞是迷人,二百多元就能把異國的情調帶回家。

市集除了商品購物外,還內藏清真寺、土耳其浴房、咖啡店、郵局、餐廳、銀行等,儼然是個大型的生活中心,所以這裏並不是遊客區,而是當地人的社交地,當然老闆賣東西給他們的價錢與遊客的相差幾倍。走了幾個大圈,我們在一家細小的咖啡店坐下,Orhan親切地與老闆來個擁抱,然後替我點了杯咖啡,自己則叫了紅茶。「這家家族經營的茶店我由中學年代開始光顧,已不知經歷了幾多代,老闆說它是市集內最古老的茶店……其實這裏隨便一塊瓷磚、一個洗腳水池也可能是古蹟,畢竟這裏就是伊斯坦堡啊!」Orhan非常自豪地讚賞自己的城市。對我來說,觀賞店主煮土耳其咖啡也是個節目,他並非以機器沖煮咖啡,烹調時把咖啡粉放在一個無蓋的長柄小壺內,加水並放在火上直接煮沸,當泡沫出現便整壺咖啡連渣倒進杯內飲用,沖出來的咖啡偏濃稠而且還會飲到咖啡渣的,煮咖啡的小壺,不用說也變成當地的紀念品。我喝咖啡時忙不迭用手指挑出在嘴裏的咖啡渣。「土耳其咖啡不是西方咖啡,聽說這種煮咖啡的方法也有幾百年歷史了。鄂圖曼帝國與歐洲交戰時,去巴黎和維也納的談判中,也要帶備一隊煮咖啡的專隊,這樣的沖煮方法在當時更是一種奢華的表演儀式啊!」

那日,我在世界上最古老的巿集,Orhan娓娓道出的歷史都活靈活現、有血有肉,因為他所說的東西,我都能看到摸得到,歷史彷彿從來未曾離開過伊斯坦堡,兼且還可以陳香得叫後世自豪並珍貴地保留着。那一刻,我的心也酸了。

撰文、攝影:Pinky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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