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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3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雪國恥安民心 食用品安全革命事不宜遲

一、

本周日由多個「本土團體」以「反水貨客取消一簽多行」的訴求而發起的「光復元朗」行動,由反水貨客示威焦點的「奶粉批發城」,一直蔓延至元朗大馬路,三方(反水貨示威者、反反水貨客及警方)衝突不斷,警方一共發出二十一次胡椒噴霧、多次揮動警棍,導致數十示威者血流披面、十名警員受傷、三十多家店舖停止營業;警方最終拘捕三十八人,包括一名十三歲少年及一名七十四歲老人……。在這次由下午三時開始至晚上十時左右結束的示威活動中,警方檢獲不少自製「武器」及胡椒噴霧器。

有關的評論,可說鋪天蓋地,方方面面都有論者作精闢的論述。筆者能說的僅是,有關三方(反水貨示威者、反反水貨客和特區政府)都有值得檢討的地方,但解決問題的關鍵在第四方—北京政府!

按照這個市儈城市的「傳統智慧」,內地湧來的一簽多行自由行購物人潮,不僅令接近邊界的元朗商區興旺蓬勃,多做生意的「乘數效應」,肯定可令香港總體經濟受惠;可是,和強國旅客並非到處受歡迎一樣,來港「鳩嗚」的內地「豪客」(若非「豪客」,何來搶購),亦因購買量「太」多而令有關貨物因供不應求而價格上揚且分薄了本地人的「貨源」,加上「強國人」因未富先驕、財大氣粗而早已「揚威」世界的高聲喧嘩和不守秩序,令部分首當其衝的居民居無寧日、煩躁不安……,他們多次「抗議」無效之後,引發不滿特區政府沒有為這些他們解困的民間團體的不滿,反水貨客的群眾活動終於爆發,而且規模一次比一次大。顯而易見,這種街頭活動有損區內的商機,既得利益者起而採取這樣那樣的行動保護本身的利益,是可以理解的。因此,筆者以為「二造」的做法,都有正確與值得商榷之處。在這種情勢下,警方強力介入,「採取果斷行動」(希望在處理「黑警」集體毆人事件上亦如此!),是應有的做法,在「三方」對峙下有群眾甚至警員受傷以至有示威者被拘捕,是正常而非反常的發展。

一般人的想法是,特區政府應該設法「留客」,以這對香港經濟有利,而辦法之一是在相關地區設立「專賣城」,既可疏導水貨客,又不會影響經濟和民生;但當局並無採取任何行動(除了無能之外,難有其他解釋),反而籲請北京修改一簽多行之策,這本是釜底抽薪之計,但當局怎能收回已發出的簽證,北京若體諒香港的處境,充其量只能今後「一簽少(或一)行」,然而,那對解決當前難題並無幫助!

事到如今,筆者以為水貨客湧港的問題,短期不易紓解,但長期來說,北京不難設法解決。形成內地人來港搶購海外產品的根本原因,是國人對國貨缺乏信心,月前粉嶺裁判法院主任裁判官吳蕙芬在審判一宗內地客來港「搶購奶粉」案時不禁慨嘆︰「係咪可悲呀?……自己國家製造的奶粉連自己都不敢食,是國恥!」這位裁判官的話絕對政治正確,因為她提醒內地政府,應該致力生產、製造合格且能媲美外國產品的貨物!

二、

說來有點不可思議,近年內地經濟起飛,許多工業和新科技產品均不比西方國家遜色(這是去年內地少購外國貨多用國產貨而造成進口量下降近兩成的底因),何以在民生食用品(如奶粉以至食米等)及若干特殊服務(不少內地人赴日本及台灣「看醫生」和做體質檢查)上不力爭上游,以中國目前製造業(和醫療)水平,提高產品和服務質素並非可望不可即的事。當局為何不在這方面下點工夫?有句陳腔的老話︰「外交是內政的伸延」,現在似可改為「在香港(以至其他海外城市)購物是內地市場充斥假貨劣貨的反映」。不必諱言,內地消費者若非經常被愚受騙以至對「禍延後代」的產品記憶猶新,怎會「不辭勞苦」搭車乘船赴外地消費!

去年九月上旬,本欄的「貪婪與假貨系列」,談的便是英、美如何從假貨、劣貨為禍人間「進化」成生產世人爭購的「上等貨」的歷程(內地一份報章及數個網站以《二本書引發的食品安全革命》為題轉載此系列),國家新興時這類假貨劣貨充斥市面,很難避免,但當局及時果斷立法規範有關生產,才是進步和走向現代化的應有做法。如今北京政府的權威與領導人的威權,比起當年的英美領袖,肯定高了數百倍,換句話說,在生產技術上完全沒問題的前提下,只要最高領導人一聲令下,何事不能為,生產一些能獲消費者信任的食用品,何難之有?!

西方國家當年掃除有害消費者健康的劣貨假貨,既要總統(首相)提議、議會立法,還得資本家合作,可說關卡處處,困難重重,費時失事;但數年之間,只因記者(作家)的揭發,整個食用品行業便徹底改觀。比較起來,內地政府有更多資源和優勢,當局具無上權威之外,國營企業亦可不斤斤着眼於利潤的高低而不惜工本地研發、製造消費者樂於食用的物品!

科技和經濟領域均有重大突破和成就,中國早已全方位崛起,在這種大好形勢下,北京政府應重視粉嶺裁判官那句「國恥」的慨嘆,加速進行食品安全革命(在全力打貪的「新常態」下成功機會極高!)三月一日,蒐集了習近平主席二十七年來的著述及重要講話中所引用的一百三十五則典故彙編並加詳細解讀的《習近平用典》出版(人民出版社),其中習氏引蘇軾名言︰「……坐觀其變而不為之所,則恐至於不可救。」食用工業正有此病,現在惟有加強力度,進行改革,才能恢復人民食用國貨的信心,不致令這個行業淪落至「不可救」的境地。

這是雪國恥和令元朗回復「舊常態」讓當地居民可以安居樂業的最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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