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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2月24日

鄒崇銘

當新人遇上居心叵測的部長

過去數周,筆者一連出席數個與房策有關的研討會,發覺一個相當有趣的現象:立場相對與官方接近的講者,皆一面倒把房屋問題歸咎於「供求失衡」,尤其是2002年推出「孫九招」之後,住宅用地開發的工作便牛步寸進,因此才出現嚴重的供應斷層。

至於與官方持相反意見的講者,則更強調問題來自金融體系的根源,尤其是2008年美國聯儲局接連推出量寬後,環球熱錢失控帶來的興奮劑作用,是如何嚴重扭曲各地資產市場的運作;毋庸多言,加上香港實施聯繫滙率,完全欠缺自主的貨幣政策,情況自然更加雪上加霜。

官方政策及其支持者,難道就看不見金融體系對樓市的扭曲?當然不是!難道已忘記過去三十年負利率造成樓市泡沫,以至1997年「八萬五」的沉痛教訓?顯然也不是!只要細心聆聽這些講者的發言,便知他們其實更多是抱着一種賭徒心態(或可稱之為香港精神):既然環球賭神都對香港虎視眈眈,我們又怎能放過如此難得機會,不跟他們痛快來個放手一博?儘管環球熱錢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在末日哀鐘真正敲響之前,我們還是可以趁機渾水摸魚,先狂撈一筆;至於最終誰個無法套現脫身離場,那就由命運的輪盤來決定好了。

然而,問題的核心是,目前參與這場超級豪賭、並且晉身莊家位置的,卻不只是那些所謂「自由市場」裏的慣性賭徒,而是同樣功利短視、殺雞取卵的治港班子。為了令早已「穿底」的民望不再插水,他們惟有像吸毒一樣,濫用這服樓市興奮劑,務求令扭曲的香港經濟苟延殘喘,過得一日得一日。

不過,中長期會為香港帶來什麼代價?尤其是早於十八年前已主理房政的梁振英,又怎可能不心知肚明?把房策列為「重中之重」的他,任期過了短短一半之後,樓價已完全失控;大家又能指望再過多兩年半之後,香港的房屋問題又能解決多少?

這倒令我想起中大姚松炎教授的抵死比喻。他指出,片面討論房屋供求,乃是問錯問題,情況就如一對新人,結婚擺酒,卻無權決定請誰、請多少人,一切只能靠估;怎料筵開百席,仍然客似雲來。部長提議,不如拆咗間新娘房,開多兩圍好唔好?一來可以賺更多,二來可以坐寬些。

不過,問題明顯有二:到底還有幾多賓客會來?拆完新娘房開多兩圍,再有人來點算?這解決方案根本難以永續。酒樓當然可以賺多兩圍錢,但對新人而言,既然不知誰會來、賓客做幾多人情也是天知曉……

毫無疑問,我們的治港班子正是那位部長,只須充分利用一對新人的焦躁情緒,便可乘機上下其手,謀取一己的短期政治利益。不斷通過所謂「供應主導」的房策,一直把樓市泡沫無止境地吹脹,而一年近千億的土地收入則袋袋平安,並通過基本工程儲備基金的旋轉門,繼續大興土木用於各項基建,進一步把泡沫又再吹得更大更脹;連帶樓市向上帶來的財富效應,則營造出一片歌舞昇平、紙醉金迷的浮華景象,說不定《預算案》還會多出數十億的盈餘來,又再分分餅、派派糖,與民同樂……就正如擺酒總是免茶芥加一、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小恩小惠,請君入甕!

歸根結柢,這位部長只是用了掩眼法,完全把新人的視線轉移:為什麼只懂一味擺多幾圍,而不會問問,到底來飲的姨媽姑姐是些什麼人?為什麼總是要讓他們又食又拎?

正如近日有論者警告,近期細價樓炒得不亦樂乎,迭創新高,估計市場上便有多達1.2萬個轉按四次的物業,預期細價樓會在三至六個月內爆煲。問題是,政府只管銀行的按揭業務,對財務公司的監管一向欠奉,對財務公司以其他名目向銀行借貸後,一轉身便投向按揭業務亦不聞不問。試問如此,又怎可能指望三姑六婆不全都跑來黐餐?

事實上,亦正如前述的幾個研討會中,儘管講者均來自不同背景,但只要是較有誠信和願意講真話的,無不把焦點指向需求管理,即從限制三姑六婆進場的角度,理順市場—無論是針對轉售暴利的資產增值稅、針對囤積浪費的空置稅和累進房產稅,以至倡議更根本的財富再分配的房產稅(或稱李嘉誠稅),無論從技術層面上有多少差異,全都盡皆指向一個簡單的結論—即財稅誘因能更有效針對當前的樓市風險,較諸三五七年後才兌現的增加供應,遠遠要來得對症下藥。至於不同稅制改革建議之間的優劣何在,且留待下回分解。

影子長策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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