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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25日

薛理泰

庫爾德陷落 局勢將丕變

伊斯蘭國(IS)武裝力量10日攻陷敍利亞北部城鎮科巴尼的庫爾德人指揮部。當天美軍戰機對攻入科巴尼的伊斯蘭國武裝力量給予空中打擊,卻無法遏制他們的凌厲攻勢,迄今科巴尼至少40%地區已遭攻佔。

據判斷,伊斯蘭國武裝力量攻陷座落在科巴尼的庫爾德人指揮部之後,就已佔得地利,得以向城北靠近土耳其的敍利亞邊境檢查站推進。假若伊斯蘭國武裝力量最終佔領邊檢站,就足以完成對科巴尼城的合圍,迫使城內的庫爾德武裝陷於徹底孤立無援的窘境。

據判斷,設若科巴尼全城失守,將促使中東局勢發生重大變化。科巴尼僅是敍利亞北部一個城鎮而已,為什麼科巴尼全城失守,會導致中東局勢發生丕變呢?

中東局勢之所因而發生重大變化,是由於下列諸項原因:

一、衝擊中東地區局勢

自7日起,美國及其盟國已經在科巴尼地區對伊斯蘭國武裝力量進行二十多次空襲,直至10日,美軍仍在實施不間斷的空襲。然而,一來美國及其盟國在當地並無地面部隊,趁空襲之際對伊斯蘭國武裝力量實行逆襲,以利用空襲擴張戰果,二來伊斯蘭國武裝力量畢竟久經戰陣,戰場生存能力相當強,所以美軍空襲行動終究難以遏制他們的攻勢。

美國及其盟國對伊斯蘭國武裝力量連續實施的空襲,收效不可謂不大,卻仍然未能遏制其攻勢,否則,伊斯蘭國武裝力量也不可能在美軍空襲的情況下,依然攻佔科巴尼40%的城區,並攻陷庫爾德武裝在該城的指揮部了。

奧巴馬總統早已認定伊斯蘭國是當前美國「最危險的敵人」。倘若科巴尼失守,必然會在美國及其盟國激起一場激烈的政策辯論,研討戰況何以惡化至此,並在亞太再平衡業已成為當代美國國策的情況下,摸索乃至確定究竟以何種手段才能有效因應這一愈演愈烈的挑戰。無論政策辯論的結果如何,自然會對中東地區的局勢產生衝擊。

二、迫使美歐遣地面部隊

至今中東戰局的進程表明,先前美國及其盟國決定僅憑空襲伊斯蘭國武裝力量而拒不派遣地面部隊赴當地參戰的辦法,尚且難以粉碎其對四周地區不斷發動的攻勢,遑論根除中東地區這一伊斯蘭極端組織的毒瘤了。

然而,為時近九年的伊拉克戰爭是一個最近的例子,說明美國及其盟國即使派遣地面部隊,最終也無濟於事。美國曾經派遣18萬美軍前往伊拉克,及至美軍撤退回國以後,不旋踵,伊斯蘭極端組織即迅猛崛起,急劇對外擴張,勢難遏制。

可見美英兩國發動伊拉克戰爭以後,僅在戰役上取得勝利,戰略上卻是失敗了。而此戰的軍費及傷殘軍人全家的終身安置費用接近4萬億美元,美國可謂創巨痛深。此戰之於美國國勢隆替,猶如越南戰爭。

不少美國政治家可能認為,縱使往中東地區再次派遣美國地面部隊,僅能一時取得平靜罷了,一旦撤軍,伊斯蘭極端勢力必會迅即捲土重來,到頭來,不啻重蹈覆轍。此類決策錯誤,「一之為甚,其可再乎」?

可是,伊斯蘭國對西方國家接二連三地提出挑戰,對於此類肆無忌憚的挑戰,美國及其盟國也不能聽之任之。況且,「樹欲靜而風不止」,伊斯蘭極端勢力與西方國家能否相安無事,也不是依照美國單方面的願望所能決定的。

美國面對伊斯蘭國的無賴行徑,假如仍然作壁上觀,就不成其為世界員警了。設若美國派遣地面部隊,中東地區局勢必然發生重大的變化。

三、庫爾德安危牽動西方

伊斯蘭國武裝力量悍然攻陷敍利亞北部城鎮科巴尼的庫爾德人指揮部,並進而對居於敍利亞的庫爾德族群造成人身安全,這就等於捅了馬蜂窩。對此,美歐國家勢難袖手旁觀。這要從西方國家與庫爾德族的密切關係說起。

庫爾德族聚居土耳其、伊拉克、伊朗和敍利亞這四個國家,多數信奉伊斯蘭教,卻與阿拉伯國家的伊斯蘭教徒長期存在矛盾。眾所周知,近年美歐國家青睞於庫爾德族。早在1991年海灣戰爭爆發時,美國當即不准伊拉克軍隊和軍機進入庫爾德族地區,從此庫爾德族地區就成為巴格達的「化外之區」。

今年8月,美軍開始發動空襲,對伊斯蘭國武裝力量實行打擊,從而對伊斯蘭國拉開作戰序幕。美國之所以權衡利弊得失以後,毅然決定對伊斯蘭國發動空襲的考量因素之一,就是伊斯蘭國武裝力量迫近伊拉克庫爾德族地區,並且發動軍事襲擊,庫爾德族面臨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了。

庫爾德族動態牽連前述四個國家,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向來是中東地區一宗棘手的政治問題,相當敏感。據此,這次庫爾德族遭受來自伊斯蘭國的嚴重威脅,美國及其盟國難以袖手旁觀,作出反應的話,自然要在中東地區掀起陣陣波瀾。

四、對土耳其內政構成威脅

伊斯蘭國對庫爾德族的脅迫和進攻,不局限於敍利亞,還波及伊拉克,勢必在土耳其造成震動,構成土耳其內政上的巨大問題。對於在伊拉克、敍利亞兩國庫爾德族遭受伊斯蘭國武裝力量的脅迫和進攻,當前土耳其政府持有作壁上觀的立場,這是由於歷年以來庫爾德族動態一直是土耳其頭疼不已的問題。庫爾德工人黨一直激烈要求獨立,並訴諸武裝行動,一再對土耳其的領土完整提出挑戰。然而,今日不同於往時矣。

一來,假如土耳其不顧國內庫爾德族的感受,對鄰國境內庫爾德族的人身安全問題置之不理,完全可能激化國內庫爾德族與中央政府的積年矛盾,甚至引起國內種族之間的衝突。這也是土耳其政府不能長期迴避的問題。

二來,伊斯蘭國持有極端的宗教訴求,其武裝力量迫近土耳其邊境以後,將在宗教、政治層面上對土耳其構成嚴重挑戰。在所有的伊斯蘭國家中,土耳其是最世俗化、最西化的國家。溯自上世紀凱末爾專政年代,土耳其即實行嚴格的政教分離的政策,秉承凱末爾遺志的軍官團是反對政教合一的強大力量。一旦伊斯蘭國崛起成功,在宗教、政治層面構成嚴重挑戰的前景,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鑑此,土耳其可能以相對強硬的手段,減輕伊斯蘭國對她構成的威脅。這也是中東地區局勢發生變化的一個因素。

綜上所述,中東地區局勢會發生重大的變化。讀者不妨拭目以待。

史丹福大學國際安全和合作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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