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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25日

陳澤斌 建築思話

石牆樹的天地 建築師的空間

在家閒來無事時,總愛到附近的科士街逛逛,很喜愛那兒樹影婆娑、生機盎然的景致。科士街原本只是極為普通的街道,毫不起眼,街道不寬,車輛行人不多。街道一旁是一排十多層高、樓齡約三四十年的住宅大厦,對面是一道約一百五十米長的石牆,最高的一段約有十米高。

令人驚訝的是,長於石牆上的一列茁壯的大樹約有十來棵,高約八米,濃密的樹冠覆蓋着整條科士街,枝葉差點兒長到街道對面的住戶的窗前。由於大樹長於高高的石牆之上,樹冠形成一片離地約十多米的綠色天幕,縱使在炎炎夏日的中午,科士街也清涼宜人。

原來這片令人神往的空間,並非原先規劃的構思。香港山多平地少,開埠初期愛在山坡建造梯級型的平台,沿着山坡拾級而上供建屋之用。高低平台之間,多用堅硬的石塊築成擋土牆,平台往往沒有預留空間供樹木生長,但種子憑藉頑強的生命力,在看來貧瘠的石牆上創造自己的空間,一些大樹的種子,偶然經雀鳥的糞便帶到石牆上去,然後發芽生長。

由於政府沒有在石牆兩旁進行綠化,附近沒有大樹與它們競爭珍貴的陽光,枝葉可以隨意伸展到遠方,長大後樹冠可覆蓋整條科士街的上空。枝葉茂盛的大樹,自然吸引了不少小動物在樹上棲息。花朵的花蜜和花粉是蜜蜂和蝴蝶的美食,小鳥和松鼠也不時在樹冠上雀躍地尋找果實和毛蟲果腹,它們偶然更引來兇猛的老鷹在上空翺翔。石牆樹不僅創造了自己的空間,也為其他生物開創了新天地。

其實,我們建築師的工作和石牆樹很相似。現代建築物種類繁多,主要功能都是要為人類的生活創造合適的空間。遠古時代的人類餐風宿雨,且飽受猛獸的威脅。我們聰明的祖先學會就地取材,初時只懂用樹木和茅草等常見物料蓋建簡陋的房子居住,經過世代相傳累積了足夠的經驗和技術後,人類慢慢學會用磚瓦、大石、金屬、混凝土等材料建造耐用的房子。

早前一位充滿熱誠,有志報讀建築學的年輕人徵詢筆者意見。她為近代建築多姿多釆的設計風格而着迷,但我不忘提醒她,悅目創新的外形雖然引人注目,但建築師的首要職責是要處理好藏於建築物之內的戶內空間,以及位於建築物四周的戶外空間的設計,因為建築物的最主要功能是營造合適的空間供人類使用。

回說筆者心愛的石牆樹,年少時於西半山上中學時已驚嘆位於堅道和般含道一帶的石牆樹,令原本狹窄而平凡的街道變得多姿多彩,充滿生氣。可惜不少石牆樹已因道路工程之需而於多年前遭到砍伐,幸而許多仍然保留了下來。

其實石牆樹很能代表香港精神,許多上一代的香港人都是因為內地難以維生而隻身到來碰運氣,但他們憑藉堅強的意志,把香港從一個平凡的漁村建立為世界知名的大都會,在看似不可能的土地上創造出經濟奇蹟。無論如何,石牆樹已成為香港城市景觀的重要元素,也是香港的特色,我們真的要好好珍惜和保育。年輕人不妨借鏡石牆樹的精神,勤奮學習和工作之餘,若能多加善用你們敏銳的觀察力和充沛的創造力,說不定也可以找到合適的石牆,種植出自己的石牆樹,創造自己事業上的豐盛空間。

香港建築師學會會員;本文章只代表個人意見;不代表學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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