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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30日

社評 社評

封頂意圖一箭雙鵰 打壓俄油暗藏禍胎

俄羅斯二月二十四日揮軍入侵烏克蘭,觸發西方一輪接一輪嚴厲制裁,在連番施重手之後,最直接的效應並非即時改變戰局,而是能源、糧食價格一飛沖天,環球通脹急速惡化。於是以美國為首的七國集團(G7)想出了一條「妙計」,據說既能打擊俄國的石油收益,又可誘使其繼續賣油,還有國際上立場各異的持份者鼎力襄助,最終得以平息民眾對高通脹的怨憤,過程之複雜,堪稱一項經濟學上的大實驗,難度之高不言而喻,能否成功更是充滿疑惑。

美國、加拿大、英國早在今年三月便宣布對俄羅斯石油實施全面禁運,歐盟亦步亦趨,五月底落實分階段禁止俄國原油經海路輸入,預計年底覆蓋多達九成俄國進口石油。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禁運推高了能源價格和歐美通脹,卻無法阻止油氣收益繼續源源流入俄羅斯國庫,制裁變成損人損己的回力鏢。

G7為應對這個弔詭局面,在周二結束的峰會舉行前已想出新招,方法是替俄羅斯石油及天然氣價格「封頂」,既可大幅降低莫斯科的能源收入,受制裁的俄油也不至於完全退出市場,理論上有助遏抑油價紓緩通脹。G7在會後發表的聯合公報中,重點提及各國同意商討為俄羅斯石油及天然氣出口設定價格上限,以削俄國把銷售能源所得不斷投入攻打烏克蘭之力。如意算盤打得響嗎?要回答這個問題,得先探討俄烏戰爭爆發至今四個月,連串制裁何以總出現反效果。

這場戰事大幅推高國際油價,有利俄羅斯;不僅如此,該國烏拉爾原油相對布蘭特原油每桶維持多達三四十美元的折讓,吸引中國、印度等亞洲耗油大國積極增購,足以抵消歐美禁運有餘。俄國五月份取代沙地阿拉伯成為中國進口石油最大來源,印度購買的俄油更以倍數激增。據國際能源署(IEA)統計,俄羅斯石油出口於五月份達到二百億美元,較去年每月平均一百五十億美元顯著增加。

看來西方制裁層層加碼並未對俄國經濟造成致命打擊,歐美百姓卻飽受物價飛升之苦,民眾對俄烏戰爭日益厭倦。公義最終敵不過柴米油鹽,局勢這樣拖下去,從美國總統拜登、英國首相約翰遜到法國總統馬克龍,政治前途遲早受累;為俄羅斯能源價格設定上限,正是西方領袖突破困局的一大嘗試。

俄油價格「封頂」若像G7所想般一舉兩得,國際油價理應作出負面反應,惟油價連日來不跌反漲,這固然與沙地阿拉伯及阿聯酋沒能力或不願意大幅增產有關,但市場對G7的計劃是否切實可行,亦充滿疑問。

根據七國集團的構想,「封頂」之議將通過限制西方為俄羅斯石油出口提供的航運、保險及融資服務來執行,此等服務只給予遵守價格上限的原油進口商,任何參與高於價格上限與俄國石油交易的單位,都會受到嚴厲制裁。

驟聽之下非常決絕,但這次峰會的東道主、德國總理肖爾茨承認方案極具野心,必須落實到位才能見效,目前仍有大量工作要做;部分七國官員坦言該計劃不僅運作複雜監管困難,且要得到非G7成員國支持方可發揮預期效用,那當然包括中國和印度。

據聞七國集團曾與中印商討俄油價格「封頂」建議,獲兩國正面回應。然而,這只是G7消息人士片面之詞,反觀峰會期間七國高調啟動「全球基建及投資夥伴關係」倡議,擺明車馬抗衡中國的「一帶一路」。G7視中國為俄羅斯親密夥伴,北京不見得樂意按照歐美意願行事,放棄在俄羅斯能源問題上的主動權。

西方迫得愈緊,莫斯科的反制措施只會愈強烈。兩周前,俄羅斯縮減輸往德國天然氣數量六成,隨即觸發德方把三級能源警戒調高至第二階段,為保存有限的天然氣儲量,還被迫提升國內燃煤發電以作應付,其他歐洲國家亦相繼採取類似措施,不惜與對抗全球暖化背道而馳。

G7為俄羅斯油價「封頂」的主張,無異於迫使總統普京要麼屈從西方,接受「賤價」售油安排;要麼永久喪失主要國際市場。以普京不甘受辱的性格,莫斯科如何回應才是最令人擔憂的變數。現時戰場雖在烏克蘭,背後根本是西方與俄羅斯在惡鬥誰的經濟捱得最久。

今個冬天,整個歐洲將被「斷氣」恐慌籠罩,能源危機變本加厲,美歐陷入衰退的風險與日俱增,環球經濟勢將更為動盪。歐洲矢言徹底改變能源戰略,長遠必定對俄羅斯造成重擊,惟須首先跨越眼前的能源、軍事與經濟難關,真是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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