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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25日

簡明宇

期許下任特首全面檢討小學全日制

新冠病毒在港肆虐兩年多,全港學校在延遲復課、網課、半日面授及提早放假等措施中不斷循環,打亂中小學全日制的正常運作。不過在網絡世界,不少家長卻表達對於恢復半日面授十分期待及欣喜,一來網課對於學與教造成很大限制,二來感到「恢復半日制」減少學生的課業壓力,讓他們有更多時間睡眠及與家人互動。早前葉建源發表一篇短文比較兩岸三地小一課表,當中以香港的上課時間最長。過去幾年,有關注人士感到全日制小學已偏離初衷,令學生百上加斤,開始思考小學應重回半日制。筆者認為在討論香港小學課時事宜上,需要先釐清三個問題。

香港小學的課程時間是否較長?

香港一般的小學上學時間約為上午8時,下午3時左右放學,共約7小時。根據教育局的規定,全日制學校全年上學日數一般不應少於190日。換言之,香港小學的全年課時應至少有1330小時。那麼其他地區小學的上課時間又如何?【圖】比較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國家與香港的強制授課時數,香港不單遠超OECD的平均數(807小時),更是鄰近韓國的兩倍,甚至較OECD國家中有最高時數的哥斯達黎加(1147小時)還高16%。換言之,香港小學的授課時間的確比其他已發展地區為長。

就縱向的層面而言,香港小學課時在實施全日制後也較過去半日制為多。筆者從網上找到一份某間小學1999年的時間表,與現時香港其中一間公營小學的課表作比對,前者每周中文課及英文課分別為3.8及4.4小時,後者卻均為7.5小時。簡單來說,無論是與其他地區,抑或與香港過去比較,香港目前小學的課時均顯著地長,實無異議。

長課時對學習效益有助益嗎?

授課時間長,對學生來說自然是一種負擔,不過這種負擔有沒有換來相應更大的學習效益呢?參考另一項跨國研究PIRLS 2016年關於小學四年級學生閱讀能力的數據,前6名依次為俄羅斯(581)、新加坡(576)、香港(569)、愛爾蘭(567)、芬蘭(566)及波蘭(565),比對【圖】中的數據,俄羅斯、芬蘭及波蘭的小學授課時數都很少,分別排名1、6及2。雖然愛爾蘭上課時間比較多,但仍不足香港的七成。研究報告指出幾項有助推高學生閱讀能力的因素,均沒有與課時直接相關。反而報告指出常疲倦及吃不飽的學生,閱讀能力較同儕為低3。此外,另一項全球性的研究PISA,其報告亦指出學習時間與學習效益並無相關,重點反而在於學習時間、學習質素及教學環境,三者結合下才有良好學習效益。

當然,全面衡量學習效益也不能單看閱讀能力或者幾個學科範疇。

香港在1993年開始逐步推行小學全日制,更於1997年《施政報告》把小學全面實行全日制訂為目標,根據政府的文件,其目的乃在於為學生提供一個理想的學習環境,推行多元化學習經歷,甚至「讓他們(學生)可以在教師的指導下完成全部或部分功課,以解決他們的學習困難……全日制可以紓緩緊迫的上課時間」。究竟上述目的有沒有達成?比對半日制之時,學生回家要處理的功課是否有所減少?上課時間又是否較從前有所紓緩?孩子在休息及與家人互動的時間是否較從前多?相信不少自己經歷過半日制的家長都心裏有數。至於多元化學習經歷,筆者認同的確較從前進步,然而這是否必須以如此長的上課時間才能達成?參考其他地方的經驗,答案恐怕是否定。

課時有學習效能以外的考慮嗎?

既然目前特長的上課時間對學習沒有裨益,那麼是否便應改弦易轍,馬上重回半日制?一地的小學上課時間多寡,當然主要考慮對學生學習的裨益,但絕非單一考量。除教育經費之外,家庭需要亦是另一重要因素。上課時間多寡與勞動力的供應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其中尤以小學及幼稚園為甚。小學全日制的其中一個「副作用」就是釋放婦女勞動力,讓更多女性可以工作,增加收入,改善家庭的物質環境。統計處的數據顯示1992年30至49歲的女性勞動力參與率均在六成以下,至2020年已是七至八成,增長約兩成。時至今日,雙職家庭比率較從前增加,全日制小學便成為這些家庭的後援,甚至出現課後的功輔班及補習社,讓家長可以安心全職工作。因此,對於不少家庭,尤其中低收入家庭而言,既需雙職以維持生計,又無力聘請外傭,全日制學校是不可或缺之物。

小學的上學時間須考慮學童的學習需要、身心發展及家庭需求,當中需要彈性及配套,筆者認為台灣初小的模式值得香港參考,也就是將上課時間與留校時間分開處理。

台灣的模式可以參考

台灣的小一及二每周只有一天全天上課,其餘午餐後放學。不過,學校會在下午安排社團活動,讓學生有多元發展,而重點是家長可以為子女選擇留校參與與否。該類社團活動部分由外聘導師負責,這樣的留校安排,無論對學生,抑或老師都不會構成壓力。社團活動之後,若學童仍有照顧需要,家長可以自行安排市場上的收費安親班服務,也就是類似香港的課餘託管或者補習社,由他們派員直接接送到服務的地點。對於家庭經濟狀況不佳者,政府推行「夜光天使點燈專案計劃」(簡稱為「夜光班」),於課後給予妥善照顧並延伸至夜間,還供應晚餐。服務通常由合資格的外聘人員於學生所屬學校提供,並且均為免費。

香港目前也有類似上述的配套措施,包括一生一體藝、社會福利署資助的課餘託管服務及教育局的「校本課後學習及支援計劃」,只是前者在緊迫的課表中難以充分利用,而後兩者的名額又不足。只要兩部門能充分協調,並提供充足名額,即使小學重回半日制,也完全可以支持有需要的學童及其家庭。

小學全日制令上課時間確是延長了,但學習質素及教學環境有沒有改善?有沒有達到原本預期的果效?現時老師及學生的壓力不斷增加,實行全日制是否其中一個因素?重回半日制是否便能紓緩?小學全日制實行25年來,社會已大幅變遷,在教育及兒童發展的研究上亦有長足的進展,已是合適時間對此作出全面的檢討。若下任特首能就此成立專責檢討委員會,仔細研究並提出良方,相信一定能夠獲得市民掌聲。

簡明宇  獨立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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