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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4日

社評 社評

儲局轉軚多重意義 間接左右中期選舉

在美國聯儲局新一任主席人選早前懸而未決期間,市場普遍認為鮑威爾和其挑戰者布雷納德同屬「鴿派」,不論誰掌帥印,貨幣政策都不會出現太大改變。當鮑威爾獲總統拜登提名連任後,隨即碰上新冠變種病毒Omicron恐慌蔓延全球,市場一度揣測聯儲局可能放緩縮減買債(收水)步伐,並延遲加息。然而,事態發展卻出人意表,背後固然有經濟考慮,似乎也充滿政治盤算。

鮑威爾日前出席國會聽證會時語出驚人,既明言是時候放棄以「暫時性」(transitory)來形容通脹,又表達了準備提前數月完成收水的意向,政策立場明顯轉鷹,此番轉變有着三重意義。

第一,美國通脹連月來居高不下,十月份消費物價升幅更創逾三十年新高,放棄採用「暫時性」一詞,相信是明白到繼續在字眼上糾纏不清,只會令聯儲局愈發尷尬,對公信力有害無益。

第二,自從聯儲局着手部署收回過剩流動性以來,鮑威爾一直試圖在收水與加息之間劃清界線,如今暗示加快結束買債,形同為提前調高利率敞開大門,他費盡心思營造的政策可預測性已不復存在。

第三,Omicron突然來襲震撼環球金融市場,感恩節翌日道指瀉近千點,可是鮑威爾對華爾街版本「黑色星期五」恍若視而不見,一反以往每遇風吹草動即「出口術」安撫人心的作風,鷹派言論為市場添煩添亂。

美國剛公布十一月份非農職位僅增長二十一萬個,遠遜預期,顯示復甦基礎尚未穩固,Omicron對經濟的衝擊一旦全面反映出來,就業市場前景必再受衝擊。綜合以上三點,顯然聯儲局已選擇面對現實,把控制通脹放在首位。證諸最新公布的地區經濟報告(褐皮書),十二個轄區經濟普遍保持輕度至溫和增長,前景正面。與此同時,供應鏈樽頸及勞工短缺等因素繼續推高物價,通脹正擴散至經濟中各個環節。換句話說,美國復甦勢頭不變,通脹壓力與日俱增,即使新變種病毒有可能為經濟前景帶來變數,惟決策官員權衡利害後,決定把重心移向確保物價回復穩定。因此,視鮑威爾在國會的證詞為貨幣政策的分水嶺並不為過,實乃經濟考慮使然。

不過,儘管聯儲局享有自主權,理論上不會考慮政治因素,但灰色地帶無處不在,前總統特朗普在位時便不斷向鮑威爾施壓,以配合他交出悅目的經濟成績表,鋪路爭取連任。美國國會中期選舉明年十一月舉行,即使聯儲局堅守政治中立,貨幣政策在這個敏感時刻轉向,對民主、共和兩黨選情都會產生非常微妙的影響。

今輪通脹潮的源頭是疫潮導致產業鏈樽頸問題引發供求失衡,收水加息短期內未必能成功把物價壓下來,可是一心重奪參眾兩院控制權的共和黨卻會利用通脹高企作為籌碼攻擊民主黨及拜登政府,逼其以喪失選票為民生困苦「買單」。

反過來看,聯儲局若不惜以扼殺增長換取物價回落,重手收緊銀根,受害的是總體需求。美國經濟一旦放緩甚至陷入衰退,央行決策層毋須面對選民,這筆賬自然落在拜登及其黨友頭上,民主黨中期選舉前路同樣荊棘滿途。

在芸芸民生項目中,汽油在美國政治敏感度最高。白宮無力左右貨幣政策,擺姿態抗通脹則不乏板斧。消費者就是選民,拜登何以明知治標不治本也要聯同另外五個耗油國一起釋放戰略儲備平抑油價,原因不說自明。

Omicron來勢洶洶,全球央行無不在保增長與遏物價之間面臨兩難。更棘手的是,病毒變種變惡本身便足以加劇供應鏈樽頸推動的通脹壓力,決策者困局可想而知,而拜登揚言不封城,不排除是博一博。鮑威爾在國會「放鷹」後,美國短期債券息率大幅走高,上升勢頭持續領先長債,孳息曲線進一步趨平,對經濟前景發出了利淡訊號。

聯儲局會否提早完成收水,要到本月十四至十五日今年最後一次會議始正式討論,惟市場彷彿具有先見之明,早一步反映遏抑通脹不可能毫無痛楚。惟無論物價漲風對政策轉向缺乏反應,抑或過度緊縮摧毀需求,最終得益的恐怕都是誓要在中期選舉翻盤雪前恥的共和黨。

低民望的拜登自然明白自己處境不妙,只有愈早出手才有機會爭取時間,在中期選舉前讓經濟重返正軌,從中也可窺見他挑選下一任聯儲局主席的心思。不知是否事有湊巧,鮑威爾曾在特朗普連番施壓後,適時啟動減息周期;今次則於拜登開腔把控制通脹作為首要工作後,對貨幣政策的取態頓時由鴿轉鷹。畢竟每位總統都會樂見聯儲局主席是一位「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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