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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3日

社評 社評

波蘭拒絕接受約束 歐盟面臨艱巨挑戰

繼英國脫歐(Brexit)造成餘波未了的震盪後,歐盟現在又要面臨另一項艱巨挑戰,那就是波蘭脫歐(Polexit)。即使波蘭自己不主動脫歐,歐盟的法律系統也有分崩離析的危機。

波蘭首都華沙在剛過去的周日爆發大規模示威,十萬人上街吶喊「我們留下來」,示威者反對脫歐,另外一百個城鎮亦有類似的活動。華沙示威者聚集在著名地標城堡廣場(Castle Square),他們的訴求是留歐。參與過一九四四年華沙起義抗擊德國納粹佔領的九旬老婦高呼:「這是我們的歐洲,沒有人可以把我們趕出去。」曾經因反對波蘭前朝共產政權而獲諾貝爾和平獎的前波蘭總統華里沙(Lech Walesa),也是其中一位示威者。

參加集會的還有曾任歐洲理事會主席直至二〇一九年的圖斯克(Donald Tusk),他目前是在野的波蘭公民綱領黨(Civic Platform)領袖。圖斯克對示威群眾說:「把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裏的是什麼?一個偽法庭、一群穿着法官袍的偽裝者,奉黨的領袖之命,違反憲法,決定讓波蘭離開歐盟。」

波蘭民意佔八成希望維持歐盟成員國的身份,引起脫歐疑慮乃源自波蘭法院的判決。波蘭憲法法庭上星期裁定,歐盟基礎條約當中的重要條文不符合波蘭憲法,這等於拒絕歐盟法律凌駕於成員國法律之上的原則,此舉撼動了波蘭在歐盟的會籍。

今趟是第一次有歐盟成員國在其憲法法庭上對歐盟條約提出法律挑戰,下戰書的是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Mateusz Morawiecki)。他提出挑戰是因為歐盟法院早前裁定,波蘭政府二〇一八年引進的法官遴選系統違反歐盟法律。波蘭政府推行司法改革,要阻止波蘭法官引用歐盟法律來質疑法官的任命,而歐盟委員會和其他國際司法組織批評波蘭政府的改革危害司法獨立,政治干預司法。

波蘭憲法法庭現在由支持執政黨法律正義黨(PiS)的法官佔多數,其中一些法官甚至曾經是該黨黨員。波蘭政府早於二〇一六年就跟歐盟不咬弦,這次裁決使雙方的衝突進入新階段。歐盟法院不斷作出不利於華沙的裁決,現在華沙透過憲法法庭向歐盟發出訊號,在某些情況下,歐盟法院的裁決對波蘭沒有約束力,而且歐盟條約部分內容違反波蘭憲法。法律專家擔心,波蘭此舉形同在歐盟的法律系統打開一個缺口。

成員國如果不接受歐盟的法律約束,或者說,歐盟法律如果不能凌駕於成員國的法律,有三個可能後果:一者,該成員國自己離開歐盟;二者,歐盟開除該成員國的會籍;三者,歐盟與該成員國的關係不變,但歐盟法律條文的權威性嚴重受損,任何其他成員國都可以視之為「廢紙一張」。

法國和德國外長譴責波蘭,表示歐盟的會員資格奠基於「完全和無條件遵守共同的價值和規範」,而且「不僅是道德上的承諾,還是依法必須遵守的承諾」。來自捷克的歐盟專員朱羅娃(Vera Jourova)認為:「如果我們不堅持歐盟的原則,要求歐洲各地都尊重平等原則,整個歐洲將開始分崩離析。」歐盟司法專員雷因德斯(Didier Reynders)警告,可能對波蘭實施報復,制裁措施包括每天罰款一百萬美元,直至波蘭接受歐盟的法律裁決為止。

雖然總理莫拉維茨基聲稱,法律正義黨沒有脫離歐盟的計劃,並且指摘所謂脫歐是反對黨試圖抹黑政府而製造的「假消息」,問題卻是,歐盟容得下不脫歐又不接受歐盟法律約束的波蘭嗎?若然歐盟法律沒有凌駕性,英國當初根本毋須脫歐。

歐盟眼下最感棘手的是,怎樣馴服波蘭這匹脫韁野馬,以免開啟一個極壞先例。歐盟手上有一張經濟牌,由於波蘭需要一筆價值六百六十億美元的COVID-19復甦基金,用以刺激國內市場,歐盟威脅要扣住這筆基金,除非波蘭對其司法體系作出修改。可是對於莫拉維茨基來說,他似乎更加重視「一歐兩制」,還要「一歐」不准踩過「兩制」的底線,歐盟掌握的經濟牌能否發揮功效頓成疑問。

就算波蘭沒有脫歐的意圖,歐盟仍然要處理波蘭挑戰行動所造成的法律缺口,不可能任由該國成為「法外之地」。最壞情況是歐盟開除波蘭的會籍,卻又會衍生另外的複雜問題,總之波蘭脫歐與否都費煞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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