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

2021年9月13日

Luigi Zingales

社交媒體治理—要分割不要分裂

社交媒體因在阿拉伯之春中發揮核心作用而飽受讚譽,但之後,只要出現任何傳統媒體不喜歡的結果,人們就將其歸咎於社交媒體──從英國退出歐盟公投和特朗普的當選到更廣泛的政治兩極分化。人們對社交媒體愈來愈不抱幻想,導致對監管的要求愈來愈高。現在的壓力已經足夠大,臉書害怕被政府束縛,因此試圖自己領導監管工作,通過大量宣傳來表達自己對此類政策的支持。

但是我們需要什麼樣的監管呢?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首先必須認識到社交媒體的變革性質,這可以說與15世紀歐洲的印刷機相媲美。

印刷機帶來轉變

在印刷機出現之前,人們買不起書,書籍的生產必須由天主教會補貼,因此天主教會保持了對知識的壟斷。但是一旦印刷機出現,商人階層就買得起書籍。由於大多數商人不能熟練閱讀拉丁文,對用通俗語印刷的聖經的需求激增。

因此,印刷機不僅改變了書籍的語言,而且改變了辯論的風格和基調。雖然中世紀的學術辯論很激烈,但那種辯論體現着高水平的教育,風格也盡顯高貴。但隨着印刷機的出現,宗教改革也隨之到來,其中的神學辯論充滿了辱罵和戲劇。那時和現在一樣,每個人都明白,知識界劍拔弩張的較量會產生更大的銷量。

天主教當權派對那個新時代的反應是多方面的,但他們的三個決定值得關注:權力重新集中在教皇手中;創建了禁書目錄;宗教裁判所被加強,以保護天主教的靈魂免受「假知識」傳教士的影響。現在看到天主教會之前禁止的那些書籍,令人感到羞愧。在目錄中有許多西方文化中最重要的作品,比如尼科洛.馬基雅維利、勒內.笛卡爾、伽利略,以及伊曼紐爾.康德等文豪的作品。

之前印刷機打破了壟斷,而後來社交媒體則是侵犯了舒適的寡頭壟斷。在社交媒體之前,每個人都可以自由發言,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權使用擴音器。雖然印刷文本相對便宜,但傳播卻不便宜──廣播甚至更貴,如果廣播真的被允許的話。

因此,只有廣告商喜歡的人才能用擴音器。為了管理這種舒適的寡頭壟斷,一個新的記者階層出現了。他們選擇討論的話題,讀的書,聽的音樂。他們還預選總統候選人,幫助左右選舉,甚至為政府建言獻策。精英記者是新秩序的牧師。

當社交媒體粉碎了這一排外的壟斷集團時,現任當權者的本能反應──就像16世紀一樣──試圖重新控制訊息。一般過程是一樣的:某些話題在臉書和其他平台上被禁止,某些用戶被「逐出教會」。然而,我們應該從歷史中知道,這種方法是行不通的。殉道是最好的宣傳形式;被「取消」可能是獲得更大成功的跳板。

為了有效地監管社交媒體,我們應該專注於將技術的影響與監管可以改變的特定商業模式的影響分開。問題不在於允許人們在網上發布瘋狂的東西;只要他們沒有犯罪,他們就應該自由表達自己。相反,問題是社交媒體通過一種商業模式折射出來,這種模式通過推廣最瘋狂、最具煽動性的觀點來實現利潤最大化。

社交媒體平台往往不需要承擔法律後果也不用擔心他們的聲譽受到影響,這種豁免促進了上述的商業模式。長期以來,報紙一直對其印刷內容負責──無論是在法律上還是在聲譽上。但由於1996年《通訊體面法》第230條,社交媒體公司不用對其平台上出現的內容承擔法律責任。當他們因推廣最瘋狂的內容而受到批評時,他們通常會將責任轉移到算法上(儘管他們自己設計了算法來最大程度上提高用戶在平台上花費的時間)。

要分開兩個角色

社交媒體平台扮演着兩個角色:他們運營連接數十億用戶的網絡,他們決定這些用戶看到什麼內容。幾個世紀以來,報紙一直扮演着這種編輯角色,但他們是在高度競爭的環境中這樣做的。如今的社交媒體環境卻並非如此。Facebook佔據了72%的社交媒體市場,實際上是一個壟斷者,具有壟斷帶來的所有負面後果。

這就是監管可以起作用的地方:將「社交」與「媒體」分開。在許多國家,電網──自然壟斷──與電力生產分開。同樣,我們應該將社交媒體的網絡基礎設施與編輯角色分開。網絡外部性使社交媒體的網絡基礎設施成為自然壟斷,而編輯職能則從競爭中受益。重要的是,管理虛擬網絡的公司不應該被允許進入編輯業務。如果他們進入編輯業務,就可以通過對網絡基礎設施的壟斷讓他們的編輯業務收益──這正是我們今天的體系。

兩個獨立的層面如何賺錢?競爭層提供了許多選擇:公司可以做廣告,出售數據,或者向客戶收取費用,以獲得內容;或者獲得不接收廣告和不被出售數據的特權。與任何自然壟斷一樣,社交網絡這一「虛擬電網」應該對進入網絡基礎設施收取費用,不過這個費用也應該受到管制。

這些變化不應通過訴訟或技術官僚的規則制定,而應通過立法來實現。在民主社會中,影響訊息流動的關鍵政治決定應由民選代表作出。不過,我對法律會很快在美國通過不抱樂觀的態度。依賴社交媒體贏得連任的當選代表不會砸自己的飯碗。但不要被愚弄:這就是解決辦法。其他一切都是治標不治本,或者更糟的是,加強當前壟斷的一種方式。

芝加哥大學金融學教授,播客Capitalisn't的 搭檔主持。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21.

www.project-syndicate.org

訂戶登入

回上

信報簡介 | 服務條款 | 私隱條款 | 免責聲明 | 廣告查詢 | 加入信報 | 聯絡信報

股票及指數資料由財經智珠網有限公司提供。期貨指數資料由天滙財經有限公司提供。外滙及黃金報價由路透社提供。

本網站的內容概不構成任何投資意見,本網站內容亦並非就任何個別投資者的特定投資目標、財務狀況及個別需要而編製。投資者不應只按本網站內容進行投資。在作出任何投資決定前,投資者應考慮產品的特點、其本身的投資目標、可承受的風險程度及其他因素,並適當地尋求獨立的財務及專業意見。本網站及其資訊供應商竭力提供準確而可靠的資料,但並不保證資料絕對無誤,資料如有錯漏而令閣下蒙受損失,本公司概不負責。

You are currently at: www.hkej.com
Skip This 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