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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11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真小人囂張如舊 偽君子寧右勿左

四、

美國大選「技術上」已落幕,然而,誰人勝出、有權組織下屆政府,卻是愈來愈模糊。眾所周知,拜登已自稱「候任總統」,籌備接任的工作亦全面展開;另一方面,特朗普不僅不認輸,本文見報時也許已據憲法賦與的權力、就民主黨操弄選情向法院提告,加上綜管聯邦政府大小雜務的總務署(GSA,此一港人不太熟識的衙門有近一萬二千名僱員),迄今未肯發出確認拜登當選的正式聲明,令拜登無法與「候任總統」畫上等號,名不正錢不順,GSA因此不能批出一筆據說「數百萬美元」的撥款,令拜登的「候任總統」不但缺乏合法性、且沒有籌組處理政權交接小組的經費,同時亦因「妾身未明」,不能向有關部門特別是情報局索取所需資訊!

誰是下屆總統,看情形真的有待最高法院的裁決,才能確定;可以確定的是,尚未卸任的特朗普仍大權在握。筆者昨天「擔心」他會對若干「不稱意」的官員說「炒你」,真是寫時遲那時快,早上讀報便見他以「莫須有」的理由、辭退國防部長埃斯珀(Mark Esper);「莫須有」是指特朗普在「炒你」的推特上沒有說明理由,《經濟學人》的即時反應是,特朗普不滿這名歷任國防部要職且曾擔任軍工業「華府說客」的近臣「服從性不足」——這是Insufficient Subservience的直譯,言外之意,筆者的揣測是嫌這位近臣對總統「敬畏不足」或「拍馬屁的工夫有待改進」!無論如何,在此彤雲密布之際,特朗普把這名重要閣員辭退,可知他仍大權在握、可見他死性未改、囂張如昔!這種情況,不免令人擔心他會否打開「核彈足球」……!?

事實上,特朗普政府並未因為可能無法連任而放鬆管治,昨天美國財政部「再制裁四名中港官員」,便是顯例;有點奇怪的是,制裁名單由財政部公布,出面「解釋」的卻是國務卿蓬佩奧(這張名單應該是國務院定出交財政部發表),他表示與八月間首批(十一名)被制裁官員一樣,新受制裁者亦是因為「有份參與執行《國安法》而被制裁」。

在勢力範圍下,美國政府的表現,無論對內對外,仍很強橫,國會的取態又如何?那便要看一些已提出惟有待兩院審議、辯論的提案如《香港避風港法案》(HK Safe Harbor Act)、《香港難民保護法案》(HK Refugee Protection Act)及《香港如水法案》(HK Be Water Act),能否在一月二十日前通過並交特朗普簽署生效;不過,當中還有一項《香港自由法案》(HK Freedom Act),筆者相信無法順利「過關」,因為該法案授權總統承認香港為「獨立國家」——除非已有和中國大打一場的部署,不然,成法的機會是零!

五、

特朗普惡形惡相庸俗粗鄙的形象,令斯文淡定(沒氣沒力昏昏欲睡)的拜登較易為「受眾」受落,然而,他們一個是真小人一個是偽君子,都不好應付,不過,由於後者口是心非、笑裏藏刀,因此較前者更難對付。由於曾說一旦當選會取消徵收中國貨的進口關稅,一般人因此以為拜登親中愛共,其實絕非如此,九月上旬《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有題為〈拜登已是一隻中國小鷹〉(Biden Is Now a China Hawk - With Limits)的長文,指拜登雖不以為應和中國冷戰,但已做好和中國對着幹的準備,因此把他列為鷹類!作者有此論斷,皆因在公開場合中,拜登多次強調中國是個專制獨裁國家,又抨擊中共「致力於成為世界霸主。」這類看法,與「反華仇共」煞星國務卿蓬佩奧同調。事實上,觀察近年中國在外交上的表演、以至以拓展「一帶一路」作為和西方世界分庭抗禮(分贓)的「本錢」,美國(西方國家)朝野、府會,已有視中國為「非我族類」即並非經濟競爭對手而是政治仇敵的共識。

和特朗普政府不同,拜登一旦上台,會簽署「行政命令」,取消退出世衞和巴黎氣候協定這類決定,表面看來,這種舉措與中國好像無關,但加上調整甚至取消對華關稅,便會產生扭轉特朗普政府銳行單邊主義並致力與中國「脫鈎」,同時改行多邊主義和各國「共贏」的假象,進而可能產生中美冷戰降溫的效應。不過,所有種種,也許予人以中美不會「割蓆」的觀感,但特朗普治下四年,他雖然搞亂了美國及其「盟友」的關係,更截斷中國這條財路(中國在美的「直接投資」直線下挫),政治和經濟層面都有所失,但事事「美國優先」的「特朗普主義」(Trumpism)已落地生根!

政治意識與價值觀和西方世界「背馳」的中國,其全方位崛興,令二戰後大興的所謂「自由世界秩序」(liberal world order)有碎片化的隱患,那等於說,個別西方國家在中國經濟(龐大內銷市場)誘因下漸起質變,長此以往,西方在世界政經事務上的牽頭作用,會漸次萎縮甚至消散,為挽此既倒狂瀾(這是白宮智囊的策略,特朗普肯定無此識見),特朗普打壓中國的政策,馬上獲得已受中國「網絡間諜」(Cyber-espionage)入侵諸國的積極回應,加上西方國家對中國管治改造新疆的手法、以至打壓香港爭取自由民主的抗爭活動,大為反感,這是導致法國總統馬克龍當着習主席之面說:「歐洲對中國已不再賴依維提(Naiveté;賴伊芙〔Naive〕)」的底因!

受這種「大氣候」的影響,拜登和民主黨不得不改變視中國為商業競爭對手的策略。直至「特朗普主義」深入民間之前,拜登角逐黨內總統候選人時,仍主張在基本設施、科技研發、保健藥物、教育職訓等方面大事建設、投資,做好和中國在經濟上正面交鋒的準備。如今一切俱往矣,中國的表現令外人又羨慕又害怕,看中國搓圓捏扁香港的手法(新疆的情況港人不太了解,不說),加上「網絡間諜」無處不在,拜登轉行「特朗普主義」路線,情理中事。在這種情形下,視拜登勝選有利再造「中美利加」的想法,不是「希望之想」便是「一廂情願之思」!

■勝負待決風雲驟變.二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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