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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3日

曾鈺成 曾鈺成回憶錄: 主席八年

通敵罪證

在政府總部周圍和金鐘一帶的佔領行動開始後第三天,即9月30日晚上,我收到黎智英的短訊,說他和李柱銘要和我會面,問我第二天有沒有空。那天是國慶日,早上我參加特區政府的升旗儀式和酒會,跟着約了友人聚會,中午出席馮可強組織的「溫和派」午餐會,之後便沒事。於是我覆他說下午可以,他建議兩點鐘到李柱銘在金鐘海富中心的辦公室。

國慶日升旗禮結束後,我又收到黎的短訊,說在金鐘見面恐太張揚;為避開記者,建議會面地點改到李柱銘在半山的住宅。我回覆說,這對我很不方便:我當天沒有自己駕車,早上是立法會的專車來我家接我,把我送往升旗禮的;如果午飯後要趕到半山,交通很困難。他們再商量之後,同意會面地點不變,還是在金鐘。

我依時到達李的辦公室,兩人已在等候。他們找我的目的,是向我提出結束佔領行動的條件。他們表示,情況非常凶險:參加佔領的人,特別是青年學生,情緒十分高漲;警方如果要武力清場,很難避免流血衝突,後果不堪設想。如果中央政府願意接受他們提出的妥協條件,他們可以盡力說服佔領人士和平散去。

我當然無權決定是否接受他們的條件,也沒有資格代表任何人跟他們談判。他們大概相信我可以當個信差,把他們的建議帶給中央。這也是我應約去和他們見面的原因:當時的情勢確實十分險惡,各方面都在想辦法避免讓衝突演變成流血事件。他們兩人無疑對示威者有一定的影響力,我從他們那裏或許可以接收到一些有用的訊息,帶回建制陣營,可能有助解決矛盾。

可是,他們提出的條件是難以接受的。對於政改,他們說「831」方案可以「袋住先」,但中央必須給他們「第二個時間表」,即在實行「831」方案之後的下一屆,實現「真普選」。我說,爭取中央承諾「831」不是終極方案,或者可以;但要給改變提名辦法定下死線,我認為沒有可能。

他們提出的另一個條件更是完全不能接受:梁振英下台。我說,想也不用想;即使中央有意撤換行政長官,也不會讓人們看到那是佔領行動脅迫下的讓步。他們說,不換特首,最少要換個警務處處長。我斬釘截鐵地說,也不行;不用問也知道,中央不可能讓抗爭行動把任何官員逼下台。

我沒有答允把他們提出的條件向任何方面轉達;事實上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我知道那些條件根本不可能被考慮。

我和他們談了大半個小時,離開時遇到《東方日報》的記者,原來他一直在外面等着。黎智英在我離開後數分鐘也接着在記者面前出現;記者拍到我和他「前後腳」從李柱銘辦公室出來的照片,即時發表了。當天晚上我收到友人來電,說我見了不該見的人,闖禍了,勸我「盡快向西環交代」。我說,我跟他們兩人沒有任何交易,沒有什麼值得交代。

我和黎智英先後從李柱銘辦公室裏走出來的照片,成為我「通敵」的罪證。有些人一直沒有忘記,每當我有言行令他們不悅,他們便會重新拿那些照片出來示眾,證明我從來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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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欄逢周二及周四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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