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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9日

曾鈺成 曾鈺成回憶錄:主席八年

書生造反

「我們估計會有上萬人參加。我們會和平地坐在地上。坐在前排的將包括李柱銘、陳方安生等國際知名人士。警方要清場,便要幾個人合力抬一個人,把我們逐個抬離現場。我們不會反抗,但整個清場過程估計最少要三天時間。這全過程都會由傳媒報道,包括國際傳媒;那場面將十分震撼。」「831決定」公布前大約一星期,「佔中」發起人之一陳健民給我描述「佔中」的預期情景。

和戴耀廷一樣,在發起「佔中」之前,陳健民跟特區和內地政府有良好的關係。他在香港擔任多項公職,不時到內地進行交流活動。我曾經聽過他的講座,覺得他是「溫和民主派」,思想一點也不偏激,對中國的態度相當正面。

當年8月初,我在外遊途中收到馮可強的短訊,邀我參加聯署一篇聲明,呼籲關注政改的各方人士為社會出現的兩極化對抗情緒降溫,創造磋商條件,尋求政改共識。當時,一方面是泛民陣營正為「佔中」造勢,另一方面建制陣營在動員一切力量「反佔中」。在這個時候出來叫大家「要對話,不要對抗」,兩個陣營都會覺得你跟他們唱對台,建制陣營裏有些人會很不高興。但馮可強把一部分聯署人的名單發給我,當中有陳婉嫻、陳智思、梁錦松、羅致光、陳永棋、徐立之和張信剛等;我相信他們都是懷着最大的善意,真誠希望政制可以向前走。我很樂意和他們站在一起,於是拋開顧慮,參加聯署。

聲明發表時,聯署名單共有39人。傳媒報道,陳健民看到聯署聲明,表示希望與聲明的聯署人對話,特別提到我的名字。我回到香港後,便收到他邀約會面的訊息。我約他到立法會附近午飯。我知道,2012年政改方案在2010年成功通過,陳健民和多名「溫和民主派」學者在背後出了不少力。在飯桌上,陳健民縷述了他和其他學者從積極提出方案、爭取和中央對話,發展至發起「佔中」的歷程。我認為「佔中」對推動政制發展不會有什麼幫助,反而會製造障礙,不過我理解學者們的失望和不滿。

我看到,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佔中」已如箭在弦,不可能收回;不論人大常委會作出什麼決定,一場衝突是避免不了。陳健民不肯透露「佔中」實際進行的時間和地點,但他表示行動不會對香港的經濟和社會帶來很大損失:他們的目的不是要嚴重癱瘓市區,只是要營造一個有震撼力的、吸引國際關注的情景。我只能期望事件像他描述那樣,和平地進行、和平地結束,盡量少影響接下來的諮詢和對話。

黃毓民一直譏笑「佔中」發起人,說他們「書生造反,十年不成」。結果發動大規模抗爭行動的不是「佔中」發起人,而是激進的學生組織。他們到政府總部外集會,「重奪公民廣場」(攀過圍欄衝入當時封閉的政府總部東翼前地),引致大量人群連日在政府總部周圍聚集,迫使戴耀廷在9月28日凌晨在政府總部外宣布「佔中」提前啟動。其後就是金鐘一帶多條行車通道被示威人士堵塞,警方共施放87枚催淚彈,引起更多人參與示威,發生了持續79天的佔領行動,徹底改變了香港的政治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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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欄逢周二及周四刊登

 

(編者按:曾鈺成最新著作《主席八年》(上冊)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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