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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12日

黃伯農

疫情強化愛爾蘭統一運動

7月下旬,由愛爾蘭、英國、北愛爾蘭(北愛)和美國的大學學者組成的一支國際研究隊伍,正式啟動一項長達兩年的公共資訊研究計劃,目的是收集幾國公眾對未來舉行關於北愛憲政地位公投的看法,也就是決定應如何處理愛爾蘭與北愛統一(兩愛統一)的問題。

其實,2月COVID-19疫情在英國和愛爾蘭爆發之前,有北愛民調顯示,雖然有68.7%受訪者不滿英國的脫歐安排,但是支持兩愛統一的有45.4%,支持留在英國的有46.8%。有愛爾蘭民調則顯示,73.1%大多數受訪者支持兩愛統一。分析指英國脫歐已催化兩愛統一的討論。

COVID-19如何強化愛爾蘭統一運動?本文作出梳理,提出於年底英國脫歐的既成事實下,疫情已強化愛爾蘭統一運動,使英國脫歐後北愛將脫離英國與愛爾蘭統一的機會增加。

兩愛新芬黨崛起

疫情在北愛和愛爾蘭爆發前,愛爾蘭政局已出現親兩愛統一新局面。今年2月上旬,愛爾蘭舉行大選,有份組成北愛聯合政府的左翼愛爾蘭民族主義政黨「新芬黨」(Sinn Fein)歷史性地擊敗了兩個主流中間偏右政黨:「統一黨」(Fine Gael)和「共和黨」(Fianna Fáil)。雖然新芬黨得到24.5%的最多選民支持,但由於新芬黨出選代表人數較少,只能贏得國會37席,共和黨和統一黨則分別有38席和35席。然而,新芬黨已成為兩愛政治地緣中不可或缺的主要政治勢力。

分析指新芬黨的成功是因為之前統一黨執政期間,愛爾蘭的公共醫療質素下滑,房屋供應短缺使價格昂貴,加上幼兒服務不足等問題為人詬病。新芬黨便於競選期間集中火力回應民眾訴求,贏取了比2016年大選多一倍的選票。

英國脫歐也間接幫助了一直持兩愛統一路線的新芬黨。都柏林城市大學(Dublin City University)愛爾蘭政治專家Eoin O'Malley認為,英國脫歐催生了一種更積極且更反英國的愛爾蘭民族主義,導致新芬黨成為兩愛的主流政黨。

新芬黨的崛起可追溯到上世紀初愛爾蘭激進共和主義運動。1922至1923年愛爾蘭陷入內戰,新芬黨和共和黨組成了「愛爾蘭共和軍」(Irish Republican Army)武裝組織,試圖以軍事手段推翻英國屬土「愛爾蘭自由邦」(Irish Free State),即今天的北愛。

事敗後,共和黨決定與新芬黨拆夥,放棄暴力抗爭而走進議會,然而,有共和黨人仍然同情新芬黨的暴力抗爭路線。1970年代,有共和黨資深黨員和國會議員因私下向「愛爾蘭共和軍」提供軍火而被逐出黨。時至今日,共和黨與新芬黨便成為愛爾蘭國會內倡導兩愛統一的大多數派。

今年2月愛爾蘭大選期間,有票站民調指多達57%選民支持兩愛統一,希望未來5年內能舉行一次統一公投。有81%的新芬黨支持者和52%的共和黨支持者,以及44%的統一黨支持者贊成統一公投。

1970和1980年代,新芬黨經過幾十年的武裝抗爭後,於1990和2000年代發展了一套完善的社會福利政策及經濟計劃,結合了非暴力和左翼民粹政治方法,得到了更多兩愛選民認同。2008年全球金融風暴使愛爾蘭經濟陷入困境,促使大部分選民求變,新芬黨也伺機更能涉足主流政治。

雖然新芬黨屬疑歐派政黨,但於英國脫歐的局面下,我估計新芬黨將會視留歐作為促成兩愛統一的重要工具。

抗疫成效存差異

英國和愛爾蘭應對COVID-19的措施和成效的差別,也加強了兩愛統一運動的能量。愛爾蘭政府於3月上旬已實行封鎖(lockdown)措施,3月13日全國學校、託兒服務設施和酒吧餐廳全面關閉,並禁止公眾集會。

由於北愛是英國屬土,隨着約翰遜政府於3月20日才開始封鎖措施,導致北愛只能於3月20日才下令所有學校、酒吧餐廳和商店關閉。

愛爾蘭皇家醫學院(Royal College of Surgeons in Ireland)傳染病專家Samuel McConkey和北愛貝爾法斯特皇后大學(Queen's University Belfast)社會科學院教授Michael Tomlinson都指出,愛爾蘭和北愛政府應對COVID-19措施存在差異,也造成不同效果。

除了愛爾蘭比北愛較早實施封鎖措施外,英國政府於3月12日決定放棄大規模病毒測試和接觸追蹤方法,轉向採取具爭議性的「群體免疫」(herd immunity)消極策略,突顯了愛爾蘭政府堅持進行大規模病毒測試的積極性分別。愛爾蘭堅持病毒測試的策略使很多愛爾蘭和北愛公共衞生專家相信病毒於愛爾蘭境內較受控制。例如,Tomlinson教授稱,因為應對措施的不同,愛爾蘭的死亡率只是北愛的三分二。再者,北愛抗疫措施的失策被指與約翰遜政府的集權措施有關,導致北愛失去了自行制定和實施抗疫措施的權力和寶貴時間,與愛爾蘭於歐盟內享有高度自治權不同。

雖然未有證據證明愛爾蘭疫情的傳染源頭來自北愛,但是愛爾蘭接壤北愛邊境的幾個郡(特別是Cavan、Louth、Donegal和Monaghan)的確診率比其他南郡為高,惹人懷疑病毒源自北愛。然而,無論真相如何,兩愛專家已共識到長遠應將兩愛所構成的愛爾蘭島看成一個單一流行病學單位,才可有效應對未來疫病。這跨境公共衞生共識間接強化了兩愛統一運動。北愛新芬黨和愛爾蘭新芬黨便一直加強推動兩愛盡快舉行統一公投。

4月,愛爾蘭的共和黨和統一黨達成初步協議,決定不與有「愛爾蘭共和軍」背景的新芬黨籌組聯合政府,轉與其他小政黨合作。6月下旬,他們成功得到綠黨支持成立了聯合政府。但長遠來說,縱使黨與黨之間對何時舉行統一公投的看法不一,長遠兩愛統一已成為跨黨派共識。

英國正步向分裂

隨着英國與歐盟脫歐談判被疫情阻延了時間,英國於今年底以「無協議脫歐」的機會正增大,有英國民調指愈來愈多英國受訪者不太關心北愛將會否留在英國。

我於是研判,年底英國脫歐後,除了會引發新一輪經濟衰退之外,也會更強化蘇格蘭獨立運動和愛爾蘭統一運動,使英國步向分裂,而且還將令威爾斯更焦慮。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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