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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27日

鄭赤琰

美國國家安全有三大錯亂

中國有句老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美國當今面對「國家安全」(National Security)問題,真可說是:成也美國,敗也美國。

美國自200多年前開國以來,有三大成就:第一國際貿易;第二國際組織;第三教育開放。這三大領域,在美國先輩的心目中,誰抱着開放的態度,誰便是贏家,儘管也有持相反看法的,例如早年有一派保守的看法,認為歐洲是舊世界,問題太複雜、太亂,最好不要捲進去,這一派以門羅當總統時達到了頂點,因而由他代表制定了「門羅政策」(Monroe Doctrine)對歐洲宣示:美國不干預歐洲事務,歐洲也不要干預美洲事務,可是這種主張的世界觀未免太狹隘了,而且近乎反智,很快便經不起知識的考驗。

曾崇奉史斯密經濟理論

就第一點來說,阿當.史密斯(Adam Smith)是英國首屈一指的經濟學家,美國的移民主要來自英國的「新教」(Protestant),據韋伯(Weber)的研究指出:清教徒是基督徒的知識革命派,對教育打破保守教派的框框,對史密斯的經濟理論也深感認同,在史密斯的《原富》(The Wealth of Nations)經濟理論直指:貿易只有贏家,沒有輸家,也即被廣泛認同的:貿易互通有無,最終都各有所得,怎會有輸家呢?

自建國以來,經濟資源豐富,崇奉史斯密經濟理論的結果,很快便有「問鼎」世界的雄心,到了歐洲發生「關稅壁壘」,市場搶奪失控,發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接着在1929年又發生世界「經濟大蕭條」,這一下真可說是世界已走到「群龍無首」的亂局,懷有壯志的羅斯福馬上看到了機會,立刻先在美國重振經濟,策劃了「新政」(New Deal),採用凱因斯的經濟理論,用提高工人待遇藉此提高工人消費,從而大大發展了市場,發展了國際貿易。

當全世界垮得一片蕭條,美國最先復甦,再加上第二次世界大戰,把歐日都拖垮了,唯有美國坐享「漁人之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藉其軍事強大的影響,把大半個世界的市場都佔有了。再加上其科技工業、農業發達,市場又四通八達,打從1945年至1985年,不過40年間,美國已成為世界第一大國際貿易國。

特朗普搞亂國際貿易

1979年,眼見中國實行「開放政策」,渴求與華貿易等了多年的美國,當然喜出望外,立即把中國當成其「最優惠國」(Most Favorable Nation - MFN)的貿易待遇,目的是要把中國打造成一大貿易市場,跟着尼克遜之後的歷屆總統都對中國持開放貿易政策,因而不過30年時間,中國確也不讓美國失望,成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同時更是美國各行各業頂尖企業的跨國市場,像蘋果、沃爾瑪、波音、通用汽車等等,數以千計的大企業紛紛來華分享市場。

不料正在中美經貿全方位體現着史密斯的貿易雙贏的理論之際,竟然殺出了一個特朗普,而且完全持着與史密斯相反的理論,直指與華貿易是美國最大的「國家安全」威脅,首先指中國對美貿易順差會搞垮美國,接着轉向所有來自中國的資訊企業,把華為5G視為對美安全的最大威脅,如此一個接着一個殺下去,殺到一個也不剩,連資訊零件也斷絕貿易。如此把外貿危險「上綱上線」,最近竟下令要所有在華投資的企業都得搬回美國,以行政命令處理,最後很有可能以「危害國家安全」去對付不聽命的美企。

因害怕自己未能連任,後繼無人,特朗普還向拜登施壓,用誰更反華當成競選的籌碼,這樣給政客如此搞下去,中美外貿要恢復正常化,一旦被當成是國安的威脅,恐怕遙遙無期!

第二,說到「國際組織」,又是一大錯亂。全世界第一個出現的「國際組織」叫「國聯」(League of Nations),這是由美國總統威爾遜(Wilson)提倡的,他是一個「和平主義者」,也被稱為「理想主義者」(Idealist),他有這個稱號,主要是他相信只要有一個「國際組織」把列強組織起來,有什麼爭議或有什麼要求,只要各國有一個共同商議的平台,把問題或要求擺在會議桌上,他相信人是有理性的,只要有談判的機會,人的理性會恢復過來,最後便可通過理性討價還價,得到和平解決。

在威爾遜總統的倡議與努力下,「國聯」終於在他任內成立,可是在他上任前後的世界矛盾愈來愈尖銳,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國聯」還作出了多方的調停,但是在希特拉與東條英機所代表的德日勢力盛氣凌人,東條更在「國聯」大會上直指:如果日本不侵華,一旦歐美列強先下手佔有了中國,日本便會成為第二個被歐美侵略的國家,說罷拂袖而去,世界大戰便在日德侵略聲中,全面開打。

國際組織全都要不得

「國聯」也因此停擺,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由美國總統羅斯福再倡議組織「聯合國」以取代「國聯」,戰爭結束後,拉攏到50多個國家成立了「聯合國」,接着下去的美國總統亦都大力發展不讓其有冷場,尤其是對蘇發動「冷戰」,「聯合國」也提供了與蘇聯展開外交戰的國際舞台。直到「冷戰」結束前,美國仍活躍於「聯合國」。

直到「911事件」爆發後的2001年,美國為了要馬上對阿富汗採取報復性的軍事佔領,為了不想聯合國阻難,接下去在全世界全面打擊「恐怖主義組織」與國家,原先國際法保障下的「國家主權」變成了美國攻擊「恐怖主義」的絆腳石,也因而開始把聯合國邊緣化,到了特朗普上台,在他大力推動「美國優先」的要求下,不但聯合國要不得,連所有國際組織都變成不是東西,所有美國前任政府提倡的國際組織,在「美國優先」條件下,全都要不得。

第三,說到「教育開放」,也是美國一向所主張,但到了特朗普手上,竟然把開放教育當成危害國家安全的東西。

過去長期以來,美國學界都把「教育開放」視為「楚材晉用」的好東西,美國政界也視吸收外國優材生前來美國留學是對外國的「Brain Drain」,意即吸乾外國的頭腦,自1979年中國實行開放政策以來,每年赴美留學的中國學生由萬名到數十萬名,為美國的科技提供大量人才,曾有統計指出不下三成美國科學家來自中國留學生。

教育封閉 楚材晉不用

對於這個「教育開放」的成就,包括戰後大批來自歐洲的猶太裔科學家,簡直可以說美國的科技人才多是外來的,如此一個收穫,理應沒人會負面看待,偏是特朗普一句「國家安全」竟對來自中國的學生全面封殺。直指中國學生來美求學會把美國科技知識偷回中國,這樣下去,現在美國的華裔科學家也都成了國家安全的危險人物。

上世紀五十年代錢學森返華問題已搞到美國科學界滿城風雨,現在涉及的華裔科學家少說也數以十萬計,難道特朗普要把他們全都趕走嗎?當真他們都回中國服務時,豈不變成中國把美國的「頭腦抽乾(Brain Drain)了嗎?

由上三點所述,可見美國在三大領域的問題因為「國家安全」錯誤解讀,原本是三大好處的,變成了三大錯亂。嗚呼哀哉!

香港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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