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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1日

黃伯農

未來美國將如何跟中國競爭

未來美國將如何跟中國競爭?最近親民主黨的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出版了一份題為「準備美國與中國進行超級大國馬拉松」的報告。本文綜合重點和預視未來發展可能。

中國與前蘇聯大不同

布魯金斯學會認為,今天中國與前蘇聯的五個差異否定了冷戰圍堵策略適用於二十一世紀的中美競爭。

首先,蘇聯全盛時的經濟總量只得美國的43%至57%。但中國由1970年代只得美國經濟總量十分一,增長到現時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平均購買力」已比美國大25%。分析指中國10年內將取代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經濟體。自美國成為世界領導國以來,她未曾與一個比自己更大的經濟體競爭;與中國競爭是項新挑戰。

第二,中國已跟全球經濟融合。前蘇聯不是《關稅與貿易總協定》成員,貿易不是蘇聯經濟的主要因素。中國是世界最大貿易國和出口國;估計有一百萬中國公民在海外工作,每年有1.4億中國人到境外旅遊,有4萬中國企業在海外營運,中國人的海外物業和投資估計有7萬億美元,每年有30萬中國留學生到美國讀書。這些數據都不適用於前蘇聯。「一帶一路」計劃正將中國在全球的經濟影響力深化;透過人工智能高科技構成通訊網絡去連接電子商貿活動、衞星服務和智慧城市等成為合一系統。

第三,中國透過成立以亞投行和新發展銀行等全球財金制度去增強北京在全球管治系統的影響力,證明北京能善用布雷頓森林多邊系統(如世界貿易組織和世界銀行)去為自己利益服務和達到預期效果。中國更透過「中國標準2035」計劃去設立全球標準制度系統,去控制資訊科技和電訊標準,包括參與「國際標準化組織」、「聯合國國際電訊業聯盟」和「國際電子科技委員會」等。這跟前蘇聯否定布雷頓森林系統的意識形態立場不同。

第四,中國採用「軍民融合」科技政策;她的數碼科技具軍事和商業雙重用途,是前蘇聯未曾想像達到的。美蘇冷戰結束後的科技轉變意味着全球工業、生態和貿易也經歷變化。中共跟蘇聯一樣控制政府、企業和院校,但中共認識到投資科技去造成溢外式經濟效益的重要性,使中國成為科技領袖。軍民融合科技政策使中國成為一個綜合經濟、科技和軍事力量的超級大國;中共懂得利用科技如社會信用系統和面容識別技術去穩固政權。

第五,有別於美蘇冷戰,現在西方盟友沒有共識如何應對中國。例如,盟友對華為的不同取態反映西方陣營未有共識。特朗普上台前,美國官員對中國的網絡活動和半導體技術採購活動提過意見,但沒有系統地研究如何反應。美國領袖現同意過往對華政策無效,需要更積極措施。縱使跨黨派已共識到與中國競爭,未來總統的對華政策將仍不如美蘇冷戰時清晰。

中共已將對內對外政策設計到要超越美國,支點是科技領導經濟發展。2017年,習近平提出將中國變成「創新者國家」的想法,得到政治局常委支持。為成為全球最大經濟體,中國已大量投入「研究及發展」資金去強化以下領域:

.量子通訊

.5G寬頻無線電流動通訊

.基因改造技術

.高解像地球觀測技術

.人控太空旅程

中國政府以低成本、國家主導投資、網絡竊取和工業間諜等政策去達成幾個五年計劃,包括「中國製造2025」。中國也動用每年逾50億美元來支持國防工業,使7間企業躋身全球20大國防企業。

美國對策

中美競爭的地緣政治和軍事競賽結果將完全取決於經濟實力,而科技——特別是商用科技——就是國家經濟發展的推動燃料。美國國防部須領頭推動軍民雙用科技現代化,特別是人工智慧、太空科技、網絡科技和小型無人駕駛機。國會須向國防部等適時撥款,讓國防部統籌全國經濟、軍事和外交政策去與盟友發展一個新綜合性計劃。

直至1960年代,美國大學曾經是人才、前瞻性實驗和創新意念的泉源。但1989年冷戰結束後,大學已失去解決複雜國家安全挑戰的動機。美國學生多被金融和法律界的高薪吸引,遠離了科技、工程和數學等基礎科學。現在中國的基礎科學畢業生已比美國多6倍。美國大學因資金短缺而需取錄願付高學費的外國生,有些外國生也得到美國的獎學金支持。但美國移民系統不鼓勵外國人才留美發展,使美國經濟失去了投資人才的回報。美國大學須改革至被國防部去統籌領導,使大學為美國國家發展服務。

四個發展方向

現時美國企業的管理文化不合適發展具戰略性雙用科技。自1980年代,企業行使股東制度使營運過度着重短期利潤回報,忽視長線研究發展的資金需要。金融市場結構也助長企業趨向短視。企業CEO的季度收入已成行內指標,導致CEO平均任期短過5年,使企業趨向短視,導致持份者忽視投資長線研究和革命性發明的重要性。由於中國已成為全球武器零部件的主要生產國,五角大樓應統籌私人企業去使他們為美國國家利益服務,要求持份者優先批核涉「研究及發展」投資項目,確保不被短視眼光影響。

這方面有四個發展方向:

一、美國將採取新科技民族主義政策跟中國競爭。為保持超級大國地位,美國將以國防部為領頭羊,統籌各政府部門、大學、企業和外國盟友,去制定一套發展軍民雙用科技方案。

二、這方案的目標是要保持美國經濟實力為全球最強,視經濟實力為獨立於地緣政治和軍事實力等可變項的自變項,而經濟實力的推動燃料就是科技。為了保證燃料源源不絕,國防部將以科技創新為優先目標。

三、美國將須全面改革國家跟政府、大學、企業、市場、公民社會和盟友夥伴的關係;將這些關係國有化和安全化,以維護美國霸權,務使朝野上下和盟友夥伴共同為長遠美國國家發展利益服務。由於這改革有違自由主義和自由市場原則,我預視美國將向着具國家主義色彩的聯邦政府集權政治制度演變過去。然而美國仍需被自由主義意識形態掩護,未來她跟中國和盟友夥伴競爭的實質政策意識形態將為新科技民族主義。

四、美國「軍事工業複合體」將可能因新科技民族主義而出現變化,發展仍有待觀察。但我認為圍堵戰略與發展新科技民族主義軍工複合體並不互相排斥。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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