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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25日

黃伯農

大流行下中日應緊密合作

4月初,有鑑於日本新冠肺炎病例上升,首相安倍晉三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受疫情影響,中國今年第一季有46萬間企業倒閉,超過一半為只營運了3年的新企業。雖然兩國經濟已衰退,但是中日關係因疫情而進一步暖化。2月中國外交部批評美國實施過度防疫措施時,卻讚揚日本支持中國。

為了防止大流行使全球墮入大蕭條,北京應與東京緊密合作。中日作為全球第二大和第三大經濟體及美國的最大持債國,北京確實需要東京去共同制定全球宏觀調控策略,並借安倍之手影響美國。為更了解安倍思路,本文分析安倍提出的「自由及開放印度太平洋」(Free and Open Indo-Pacific;FOIP)願景原意和考量,去研判北京可與東京進一步緊密合作。

起源及考量

FOIP概念源自安倍本人。2016年8月他在非洲肯尼亞舉行的「第六屆非洲發展東京國際會議」(6th Tokyo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African Development)中,提出將印度洋、太平洋、亞洲和非洲連結,創造穩定及繁榮世界。2017年11月特朗普訪日時同意與安倍共同建設FOIP。同月12日,日本外務省宣布連同澳洲、印度和美國,基於法治精神討論措施於印太區維持一個自由開放國際秩序。日本學者Kei Koga認為安倍有以下戰略考量。

首先,雖然中國的物質實力於1990和2000年代有所提升,日本沒有視為威脅,但認為長遠需要與印度、澳洲和東盟發展社會、經濟和安全關係。日本與印度於2000年先簽訂「全球夥伴關係」(Global Partnership),2006年提升到「戰略性全球夥伴關係」(Strategic Global Partnership),2014年再提升為「特別戰略及全球夥伴關係」(Special Strategic and Global Partnership)。

澳洲方面,日本於2005年制度化了「日本─美國─澳洲三邊戰略對話」(Japan-US-Australia Trilateral Strategic Dialogue),促成了2007年「日本─澳洲安全合作聯合聲明」(Japan–Australia Joint Declaration on Security Cooperation)。

2002年及2003年,日本和東盟聯合聲明發展全面經濟夥伴關係,深化有利雙邊和平和繁榮的戰略夥伴關係。雖然合作限於非傳統安全領域(如反海盜),但合作一直穩定發展。

2009年起,日本對中國的威脅認知加深。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削弱了美國經濟基礎。2010年中國於東海和南海轉趨積極,也超越了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於周邊發展「反進入/禁止區域」(Anti-Access/Area Denial)力量。這些發展使日本意識到不可單靠日美聯盟,東京於是想透過以東盟為中心去發展FOIP為一「願景」(vision),而非「戰略」(strategy)。這是要淡化美國想用FOIP去圍堵中國意圖,避免日本涉入不必要衝突。

日本遂與印度等強調以「包容性」(inclusiveness)為重點去發展區域合作。例如,2017年啟動的「印度─日本向東行動論壇」(India-Japan Act East Forum)也強調不排斥任何國家。

屬外交策略

日本學者細谷雄一(Yuichi Hosoya)和挪威學者Wrenn Yennie Lindgren共識到安倍的FOIP雖被廣泛視為一種「戰略」(strategy),但本質上屬「外交策略」(foreign policy strategy),他們有以下觀點。

首先,有人認為安倍在2016年提出的FOIP其實是他在2012年提出的「亞洲民主安全菱形」(Asia's Democratic Security Diamond)的延伸,有圍堵中國意圖。但細谷雄一認為,FOIP比「亞洲民主安全菱形」更不傾向對抗和分化,只更想合作。

雖然日本有戰略需要平衡中國崛起,但日本仍想塑造亞太區秩序,不想被北京完全主導。東京於是提出以民主、自由和法治等核心價值去發展與美國、印度和澳洲的安全關係。FOIP啟動初期引發中方疑慮,指有心圍堵中國。東盟也關注FOIP有違以東盟為中心的區域合作原則,不想亞太區被大國競爭主導。

然而,2014年11月,安倍在日中高峰會向習近平表達,願發展「具共同戰略利益的互惠互利關係」(Mutually Beneficial Relationship Based on Common Strategic Interests)。自此安倍便將兩國領土爭議擱在一旁,發展穩定關係。

2017年6月,安倍表明願意支持「一帶一路」;他說:「我期望『一帶一路』計劃將全面結合共同思想框架,與自由和公平的跨太平洋經濟區和諧結合,貢獻區域和世界的和平繁榮。」同年7月,安倍與習近平便同意「日本和中國將討論如何貢獻區域和世界穩定和繁榮,包括『一帶一路』計劃。」細谷雄一於是相信安倍的FOIP框架實比美國提出的FOIP戰略更全面,更包容和更具合作性。

2018年10月,安倍於美中關係被貿易戰惡化時訪問北京,是11年來日本首位訪華日揆。他與習近平宣布50項基建合作計劃。北京也取消因2011年福島核事故對日本進口食物的禁令。中日互信自此明顯增強,有澳洲學者更認為這發展為共同緩減特朗普政權對全球貿易系統的破壞帶來了希望。

政策建議

有美國智庫認為,安倍對特朗普投入了今世無人能比的政治和個人資本。他也承受了無數來自特朗普的個人和政治侮辱。安倍的能耐和氣度卻使他能有效限制了「美國優先」政策對日本國家利益的破壞,也保護了東京的戰略自主。

為能盡快復甦區域及全球經濟,北京應強化與日本關係,借安倍之手影響特朗普和美國,共同緩減全球大蕭條風險,有以下政策建議。

首先,相比歐美,東亞各國的疫情一直較受控,證明戴口罩有用。新型冠狀病毒又可借無症狀患者傳染人,且傳染力和繁殖率比沙士(SARS)高3倍,勢成全天候風土病。戴口罩不但護己護人,也將成為復工復產後的全球社會常態。

美國已成疫情震央,北京可鼓勵安倍說服特朗普盡早以身作則戴口罩,既呼籲又頓促美國和西方社會全面跟隨。這才可減低西方人的傳染性,也防止美歐公民往後被國際歧視。

第二,美國經濟已被疫情打擊而無可避免地衰退。為免美國疫情因長期失控肆虐而導致全球大蕭條,中日作為美國國債最大持有國和經濟持份者,要鼓勵頓促特朗普盡快刊登美國防疫工作表和復工時間表,才可挽救國際投資者對美國資產市場信心。這才可防止美國資產和國債因防疫失治而被恐慌性拋售。但如果這事不幸地發生,中日要與國際準備如何分配吸納從美國資產市場流出的大量資金,不可讓金融「大鱷」乘虛而入。也要商討如何善後美國經濟,盡力緩減衰退的影響。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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